绿珠篇》以叙其怨。词曰: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
  次日可怜无复比,此时可爱得人情。
  君家闺阁未曾难,尝持歌舞使人看。
  富贵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面伤红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尽。
  知之私属承嗣家阉奴,传诗于窈娘。窈娘得诗悲泣,投井而死。承嗣令汲出,于衣中得诗,鞭杀阉奴。讽吏罗织知之,以致杀焉。悲夫,二子以爱姬示人,掇丧身之祸。所谓倒持太阿,授人以柄。《易》曰:“慢藏诲盗,冶容诲淫。”其此之谓乎?
  其后,诗人题歌舞妓者,皆以绿珠为名。庚肩吾曰:“兰堂上客至,绮席清弦抚。自作《明君辞》,还教绿珠舞。”李元忠云:“绛树摇歌扇,金谷舞筵开。罗袖拂归客,留欢醉玉杯。”江总云:“绿珠含泪舞,孙秀强相邀。”
  绿珠之没,已数百年矣,诗人尚咏之不已,其故何哉?盖一婢子,不知书,而能感主恩,愤不顾身,其志凛冽,诚足使后人仰慕歌咏也。至有享厚禄,盗高位,亡仁义之行,怀反复之情,暮四朝三,惟利是视,节操反不若一妇人,岂不愧哉!今为此传,非徒述美丽,窒祸源,且欲惩戒辜恩背义之类也。
  季伦死后十日,赵王伦败。左卫将军赵泉,斩孙秀于中书,军士赵骏剖秀心食之。伦囚金墉城,赐金屑酒。伦惭,以巾覆面曰:“孙秀误我也!”饮金屑而卒。皆夷家族。南阳生曰:“此乃假天之报怨。不然,何枭夷之立见乎!”

  附翾风传
  石季伦所爱婢名翾风,魏未于胡中买得,年始十岁,使房内养之。至年十五,容貌无比,特以姿态见美。妙别玉声,能观金色。石氏之富,财比王家,骄侈当世,珍宝瑰奇,视如瓦石,聚如粪土,皆殊方异国所得,莫有辨识其出处者。乃使翾风别其声色,并知其所出之地,言“西方北方,玉声沉重,而性温润,佩服益人灵性;东方、南方,玉声轻洁,而性清凉,佩服利人精神。”石氏侍人,美艳者数千人,翾风最以文辞擅爱。石崇尝语之曰:“吾百年之后,当指白日以汝为殉。”答曰:“生爱死离,不如无爱。妾得为殉,身其何朽。”于是弥见宠爱。
  崇尝择美容姿相类者数十人,装饰衣服,大小一等,使忽睹不相分别,常侍于侧。使翾风调玉以付工人为倒龙之佩,萦金为凤冠之钗。言刻玉为倒龙之势,铸金钗像凤凰之冠,结绅绕楹而舞,使昼夜声色相接,谓之“恒舞”。欲有所召者,不呼姓名,悉听佩声、视钗色。玉声轻者居前,钗色艳者居后,以为行次而进也。使数十人各含异香,使行而笑语,则口气从风而飏。又屑沉水之香,如尘未,布致象床上,使所爱践之无迹者,即赐真珠百琲;若有迹者,则即节其饮食,令体轻弱。故闺中相戏曰:“尔非细骨轻躯,那得百真珠。”
  及翾风年三十,妙年者争嫉之,或言胡女不可为群,竟相排毁。崇受谮润之言,即退翾风为房老,使主群少。乃怀怨怼,而作五言诗曰:
春华谁不美,卒伤秋落时。
  突烟还自低,鄙退岂所期。
  桂芬徒自蠹,失爱在蛾眉。
  坐见芳时歇,惟悴空自嗤。
石氏房中井歌此为乐曲,至晋未乃止。


  陈张贵妃传 佚名

  张贵妃名丽华,兵家女也。父兄以织席为业。后主为太子,以选入宫,侍龚贵嫔为良娣。贵妃年十岁,为之给使。后主见而悦之,因得幸,遂有娠,生太子深。后主即位,拜为贵妃。妃性聪慧,甚被宠遇。后主始以始兴王叔陵之乱,被伤,卧于承香殿。时诸姬并不得进,惟贵妃侍焉。而柳太后犹居柏梁殿,即皇后之正殿也。而皇后素无宠于后主,不得侍疾,别居求贤殿。至德二年,乃于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高数十丈,并数十间。其窗牖壁带悬嵋栏槛之类,悉以沉檀为之,又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帘,内有宝床宝帐,其服玩之属,瑰奇珍丽,皆近古未有。每微风暂至,香闻数里,朝日初照,光映后庭。其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杂以花药。后主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龚孔二贵嫔居望仙阁,复道交相往来。又有王李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好、江修容等七人,并有宠,递代以游其上。以宫人有文学者袁大舍等为女学士。后主每引宾客、对贵妃等游宴,则使诸贵人及女学士与狎客共赋新诗,互相赠答,采其尤艳丽者以为曲调,被以新声。选宫女有容色者以千百数,教之歌,分部迭进。其曲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其略云:“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大指所归,皆美张贵妃、孔贵嫔之容色。张贵妃发长七尺,鬒黑如漆,其光可鉴。聪慧有神彩,进止闲暇,容色端丽。每瞻视盼睐,光彩溢目,照映左右。常于阁上靓妆,临轩槛,宫中遥望,飘若神仙。才辩强记,善俟人主颜色,荐诸宫女,后宫咸德之。又工厌魅之术,假鬼神以惑后主,置淫祀于宫中,聚诸女巫,使之鼓舞,使后主怠于政事。百司启奏,并因宦者蔡临儿、李善度进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