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之。
  玉如者,秦人也,侨居真定。壬午之春,津有好事者,闻其名而致之。至则不合意,外间人亦无有顾之者。居久之,狼狈而返。明年,别有人携以再来,则声价大起。向之不顾者,皆争邀致。每宴会,以其来否为荣辱。居一年,衣裘鲜华,金帛充牣,而人又稍稍厌之矣。今春复返,客有从真定来者,言其困苦无生理,欲随客更来,而客辞之。昔时相识又无人肯为之地。余闻之友人云:“如妓眼色撩人,歌小词殊佳,余无可取。善饮酒,而必择人与地。性娇憨,不肯俛仰人,故人浸恶之。”嗟乎!一人之身,三载之内,非有美丑悬殊也。前之所弃,即为后之所争矣。且前之所争,而又为所弃矣。人生遇合,亦犹是耳。安得如妓立至,余为引巨觥而慰之。
  若青者,与蕊妓并时齐名。津中皆呼之为“小八儿”,似燕台妓品中题目也。辛巳秋,友人欲并致之,而适有据之者,卒不可得。壬午夏,妓避地之江南,逮今二载,匪惟余,其旧识者亦绝望矣。中秋日,有邀余饮月者,酒甫行而妓出,四座动色,迥非常观。细询之,附舟北来,才数日耳。余已倦客,戒行有期,仙、素杳然不可复踪迹,岂意晚得高流,且酬夙愿。赠以《夜合花》长调云云。余谓:青妓眉目姣好,放诞风流,似卓文君。至于轻纤柔媚,兼有众长,自非蕊妓,无能为辈,而蕊已若彼矣。美名难居,盛时易失,昔人所为感慨系之者也。

  夜合花
  天与温柔,人传娇小,几年思煞倾域。江波浩渺,断潮何处相迎?秋有信,月还盈,鹊桥边巧送新盟。刘郎前度,徐让未老,消得风情。 连宵雨暗窗棂,趁向云轻汉浅,掩映三星。龙须凤枕,黛眉几许低横?金不暖,玉无声,算瑶池独有飞琼。东阿才费,文园渴剧,端为卿卿。
  天津密迩上都,水陆交会,俗颇奢靡,故声色最焉。缠头丰侈,攘臂纷纭,南北所经,无与同者。向者率多土著,近来秦晋间,遂闻风而麇至矣。然佳者盖寡,其稍稍出色者,即不能留也。蕊与青,要为秀色独立者,异地多才,难争胜耳。又闻其里中有童姓者,始得名。客言其姿态绰约,背立风前,殆夺画图。而双弯之妙,在青、素之上,盖目所未睹者。若风流言词,无以过人也,咸欲为余力致之,余谢曰:“美不可尽,欲不可极。扬州一梦,可以觉矣。”乃附识于卷末。此谱成于中秋后,余行有期矣。余故人自都中至,与主人巧相援止,既度重阳,而余侵寻抱疾。入仲冬始愈,冬至前乃成行。青妓自八月晦来斋中,依依不去,及是乃分手。不知者几谓有镜湖春色之恋也。盖妓性慧绝,既习余,却视外间人无足与者。由是大致怨怒,不恤也。或征其指,答以微词,大似萧夫子之仆矣。主人曰:“盍委身乎?”妓不应。强之,则哀泣而已。其不可奈何,惟余知之耳。方余病中汤药洗沐,抑搔扶掖,无不曲体而周至者,余甚荷之。故人复招致有莲衣(束鹿人)、月英、素云(皆荏平人)数辈,皆少好在仙、素之间,妓多方推引,余壹不顾也。濒行前数日,妓凄楚不自胜,屡废饮食,余再三慰之。妓自言“生平未尝如此矣”。余行之明日,夕宿青县,题《少年游》以寄思。盖不忍没妓之意,因再识。
  少年游
  离情触处总相关,小字县名传。听去偏惊,避将无计,谁使驻征鞍?  梦中从此寻犹近,寒夜奈无眠。转眼春风,预愁江上,万点见青山。
  此书闻于武林汪师,李征君求之积年不得。平原董曲江太史,许假而爽约。今春遇德水赵易叔明经于广陵,愿为抄寄,七月之杪始至。披卷缠绵,如入柔乡。惜不得与凤楼共观之也。丁丑暮春沃田居士跋于红桥客馆。
  丁丑腊二十三日,陈竹町从蟫书楼借得,转示。在陬老人录于维扬无事此静坐斋,并缀二绝句于后:
  徐郎恬澹偏多事,手写《饴山集》外编。
  红紫妖邪纷着眼,亭亭可有出泥莲?

  不缘落魄滞江湖,肯与师师立传无?
  却笑平安杜书记,只将恸哭换欢娱。
  癸未长至后一日,研石山农录于娄县官斋。丁酉暮春在陬老人重录于张氏频香斋,距丁丑忽忽二十一年矣。
  秋谷先生于康熙已未科馆选,时年一十有八。甲子衡文山右,所谓有事太原东下太行者,指此时也。至作谱,岁在甲申。则先生已于戊辰年因演洪稗畦《长生殿》事去官。自后遂浪游燕赵吴越间,老而丧明,不废吟咏。迨乾隆已未,犹及与后辈称前后同年云。杨复吉附记

  跋
  《海鸥小谱》,秋谷先生于康熙甲申岁寓津门所作。风流放旷,尽态极妍。所系诗词,旖旎缠绵。出入《香奁》、《疑雨》二集,洵艺林艳品也。先生杂着,如《谈龙录》、《声调谱》,德州肤氏皆已梓行,独此帙尚少流传。壬寅孟冬,武林鲍丈以文过访,谈次及之,则云箧中久藏写本。丙戌春间,莱阳赵荷村太守,借刻于杭,束板寄睦。荷村捐馆,此书亦不可问闻矣,为惋惜者久之。余因忆吴兴同年闵太史裕仲,曾云家有其书,许为持赠,岂书索之。促冬上浣,太史专函寄示。余得之狂喜,急倩友人钞人丛书续编,而录其副以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