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松老人题其卷端云:“采石女史,能诗善画,前以所写山水惠赠,兹复以所著《画理斋诗》册索序。余衰耋,心如枯井,耳目亦几废,使人从而听之,沨沨乎清微和雅之音,鲍妹谢女之馀韵也。因题数字,欣附不朽,至诗笔之妙,绘事之精,诗画相通之微旨,钱唐陈云伯大令备言之。艺林有目者,久艳称之,固无俟余之赘述也。”   
  钱唐陈云伯大令(文述)撰《画理斋诗》序云:“昔人谓王右丞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是以写辋川之图,云飞水走;纪渭川之作,麦秀桑稀。诗坛挹其清华,画院播其馨逸。艺林撷秀,并擅为难;璇阁征才,兼长抑更少矣。采石女史,檇李名媛,羞兰季女,模山范水。画学最深,颂菊铭椒,诗才更胜。盖染铅华于魏国,早承慈母之传,弄笔砚于甄家,兼得弟兄之益。归闽中曾笑崖茂才,双烟一气,同热南丰之瓣香,比口同声,共谱东阳之八咏。缘深匏爵,奏墨会之灵箫,家近武夷,听幔亭之仙乐。中间以令弟西雍刺史出宰雉皋,画舫曾移,板舆并侍,丹青所被,珠玉同辉,宫婉兰剪采之屏,董小宛画梅之扇,方之蔑矣。比之侨居吴下,以《画理斋诗集》乞序予。予花国三生,香奁万首,婵娟金粉,夙有会心,闺阁丹青,略可屈指。金云门之金碧楼台,则李昭道、赵伯驹也;汪逸珠之绮罗人物,则董叔达、刘松年也,屈宛仙之白描,黄兰娵之水墨,则李龙眠、赵子固也,碧梧织云,玳梁筠如,梅卿畹芳,智珠香轮之写生,则滕昌裕、黄伯鸾也。至接武荆关,追踪韦柳,烟毫既润,彤管尤工,惟女史为兼擅矣。其谋篇也如其落墨,其赓韵也,如其摹古,其琢句也,如其用皴,其选词也,如其传色,离诗论画,其黄皆令乎?离画论诗,其卞篆生乎?鸣环动佩,人言当今之令娴,石色云峰,我谓闺中之摩诘矣。”  
  余在苏州修沧浪亭,采石为余再三作画,并再三赋诗。有句云:“美政馀闲宜韵事,胜区修复必诗人。”时先室郑夫人五十初度,采石邀同吴中名媛,如归佩珊、朱竹眉、吴香轮、陈筠箫、徐佩吉辈各献诗介寿。采石句云:“上头夫婿诸侯长,绕膝儿郎秘省官。”盖纪实语也。  
  署中东偏花畦中,有白牡丹一株,郑夫人尝置酒招采石赏之。采石赋诗云:
  素心毕竟让花王,侍从多骑白凤凰。
  富贵自应留本色,天人原不要浓妆。
  馆陶仙子情如玉,虢国夫人影亦香。
  寄语谰言莫相戏,洗红久已谱清商。
幕中同人有拈此题者,见此诗都为阁笔。

  〖注:■⑴,上泯下心,与灭同。■⑵,石+斥。〗


  银瓶征 清 德清俞樾曲园

  银瓶者,岳忠武之女。相传忠武之死,女抱银瓶投井以殉者也。在宋时,即见纪载,当非子虚。而杭人辄以张宪为其夫,建张烈文侯祠,即塑银瓶像以配之。余同年生永康应敏斋廉访寓杭州,深以此事为疚,屡为余言之。余贻书杨石泉中丞及此事,又命诂经精舍诸生为《岳王小女银瓶考》,冀征实事以塞虚诬。因刺取诸生所考,粗加次第,成此篇,存杂纂中云。
  《岳忠武行实》末载楚国夫人遗事及诸子,云:“先臣女安娘适高祚。隆兴元年,诏补祚承信郎。”
  按:《岳忠武行实》二卷,乃嘉泰四年承务郎岳珂所上,即王之孙也。卷末备载忠武家属,云:“先臣妻李氏,历授楚国夫人。臣云,先臣长子也;子二人,甫、申;女一,大娘。臣雷,子四人,经、纬、纲、纪;女三。臣霖,子三人,深、珂、璞。”臣震、臣霆,均不言子女。而先臣女安娘,附诸子后。独无所谓银瓶者。是以来集之《樵书》云:“孝宗时,访求岳氏子孙,襁褓以上皆官之;女少者,候嫁则官其夫。武穆有女安娘,其夫高祚补承信郎。即岳云女大娘,岳雷女三娘,候出嫁日,各补其夫进武校尉。(据《行实》“岳雷,女三”,非名三娘。盖“三”者,其行第也。若雷止一女,不得称三娘。”)并载《金陀粹编》。银瓶既殉孝,岂不经御旨追赠?且岳珂为武穆孙,而编中曾不一及之。此是一大疑案。全谢山《鲒崎亭外集》,答陈时夏论鄂王从祀书,亦引来书,谓“历代以来,有其举之,谁敢废焉,然其疑不敢不存。”
  宋周密《癸辛杂识》云:“大学宗文庙,相传为岳武穆,并祀银瓶娘子。其签文与上天竺同。”
  按:周密生于绍定四年,距绍兴十一年忠武之薨九十一年,为时尚近。而银瓶业已从祀,则可以释来、谢诸人之疑矣。
  元郑元佑《重建精忠庙记》:“陇西李君全,初以承事郎来杭,兴复精忠庙。立王像,及王之五子、部曲诸将像,并立王之女号银瓶娘子者,皆肖像以祀事焉。”
  按:《钱塘县志》(何年所修未考)“绍兴三十二年即废智果寺为庙,以奉祠祀,庙有王像,后作寝室,像王及夫人与其女。”是宋时已祀王女而女不名。万历《杭州府志》云:“至元间,杭州经历李全重兴王庙,后作寝堂,像王夫人与其女。”女亦不名。以郑元佑记证之,女即银瓶也。然则宋时所祀王之女,亦即银瓶可知。若是安娘,则隆兴元年方补其夫为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