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天下所归往,及见西法,不欲有一事为彼所不知不能也,乃举声光化电之粗迹,兵商工艺之末流,毛举糠比,附会经训,张唇植髭,不自愧汗,天下之人,翕然宗之,郑声乱雅,乡愿乱德,维新之种,将为所绝,此又为一类。之斯三者,有维新之貌,而无维新之心者也。如此,则彼之所谓中立党,不能成党也。
若夫至不称其名者,莫如守旧党。既称守旧,则必有旧之可守。所谓旧者,支那立国数千年,今虽不及欧美之盛,然亦非生番黑人也,盖亦必有道矣。真能守之,当有可观。乃今日守旧之人,问以七略九流之家法,不能知也;课以三千年之朝章国政,不能举也;责以子臣弟友纲常名教之职,不能践也。且旧学之至大至要者,莫如五伦,此旧党所援以攻新党者。今观旧党,有父母之丧,则苫块所颦蹙,朋友所慰藉,其所言者,不曰某科不能考,即曰某缺不能补而已,无他言焉。此无足怪,盖其所患者,惟此三年中不能应试,不能做官,为实祸耳。至其饮酒、食肉、御内,以至一切征歌、选色,与夫名姝、骏马之游,与无丧者等。人人如是,恬不为怪。此父子之伦何在?通籍以后,罔上营私,惟恐不及。补某缺,则较量其肥瘠,无言及地方之利弊者也;除一官,则较量其迟速,无言及责任之易胜否也。总其生平,则国家所求者富贵。彼于入塾之时,父兄所期,师友所教,即已如此。故国家之事与士夫之心,终古不相遇,甚者无不与律令相反焉。如此,则君臣之伦何在?至于夫妇,仅可谓之曰男女,而不能谓之曰夫妇。其始也,拈阉探筹以得之,无学问性情之素也;其既也,爱则饰之以花鸟,怨则践之以牛马,法则防之以盗贼,礼则责之以圣贤。夫花鸟、牛马、盗贼、圣贤而能以一身兼之者,盖无有矣。如此,则溃败决裂,不可穷诘之事,往往如是。观《大清律例》中,死刑由于男女者,几及十之六七焉。如此,则夫妇之伦何在?其他兄弟阋墙,朋友相卖,此更常事,不足深责。夫伦纪者,旧学之根原,而守旧党乃弁髦若此,然则此真生番黑人也,所守何旧哉!彼之所守者,不过流俗之习气,为己之私心焉耳!彼见上之人作此论者多,故从而附和之,内可便其不学之私,外可忝居正人之目,何所惮而不为?若此之人,但能谓之趋时,而不谓之守旧,谤以守旧,不亦冤乎?如此,则彼所谓之守旧党,不能成党也。
嗟乎!木老而枯,人老而病,支那之教化,盖已老矣!千年以来,日见凌夷,代不及代。观其风气,随波逐流,不复能有树立意。将欲如汉之党锢,唐之牛李,宋之蜀洛,明之东林,而亦不可得焉,岂能与东西诸国之各党比哉?

○论华人之可用
今之策时局者,鳃鳃以乏才为虑。夫虑之诚是也,然所谓才者无一定之准的,非必有体国经野之模,战胜攻取之勇,始得谓之才也,即片长薄技,各食己力,其致功也勤,其为谋也忠,亦无不可谓之才。今使语人曰:中国人之职业勤,莫不讶然异。又使语人曰:中国人之谋事忠,莫不哑然笑。不知无容异,无容笑也。诚以浅近琐屑之事证之。通商互市之区,凡所谓洋关洋行领事馆等,主之者洋人,而华人之司事于其间者,或理帐目,或操笔札,等而下之又有奔走使令之役,每所少则数人,多则数十人,责有专属,无推诿也,时有定晷,无虚旷也。非礼拜不得治私,非要事不得请假。凡夫朋友之酬酢,亲戚之往来,即有疏略,在彼可以自解,在人亦可相谅,则谓之不勤于作事不得也。洋人在中国,非传教经商,即办理交涉事宜,究其要诀,在熟识人情,习知华事。顾欲识人情知华事,非通语言,识文字不可。而洋人在中国,能通我之语言者,百不得十焉,能识我之文字者,百不得一焉。然往往见微知著,凡华人之俗尚好恶,与夫一切情伪,无不洞若观火,岂真有先觉之贤哉?亦得之为彼司事之华人为多也。夫华人得其薪赀,既与之勤恳办事,又复出其余力,导之以几微曲折之故,俾之阅历愈深,世故愈熟,无丝毫之隔膜,欲谓不忠于为谋不得也。
或者曰:子之言过矣。由前之说,以食毛践土之俦,不思效用于国家,而甘为洋人服役,虽勤何足取,由后之说,以中国之人道中国之弊,无异不肖子弟,将家庭暖昧之事,播告邻里乡党,忍心害理,莫此为甚,而子顾许之以忠,不亦悖乎?噫!为是说者,抑亦勿思甚矣。天下立言之理,但当就事而责人之道,亦当不为己甚。中国人之为洋人办事者,类不过能操洋语,善探主意,固非读书明理者比。必与大义绳之,殊觉不恕。况食其禄者忠其主,桀之狗吠尧,尧非不仁,吠非其主。对镜参观,彼之竭尽心力,冀图酬报,亦为天理所当然,人情所必然也。
曰,华人为洋人办事,既如是之勤且忠,而为中国办事,往往不然。且即以为洋人办事之华人,授之中国之事,亦若有迁地勿良之慨,则又何说?曰:此非任事者之过,乃用者之咎也。洋人用人,功过必分,赏罚必明,设有偾事,立遭屏斥。其谨慎小心,始终无怠者,不特优加薪水,或以他事托辞,则为之先往,或当新旧交替,则为之敦托。不幸而积劳病故,有抚恤之典,有捐助之款,俾其父母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