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青衿,遂顿撰一谑,答王千户云:“有总兵者,起家徒步,不谙书,只识得一个王字。一日,点阅千户文册,第一名姓王,唤王千户,第二名姓匡,乃唤曰上匣床的王千户,第三姓土,乃唤曰斫破头的王千户。”其敏捷亦复尔耳,真可笑也。

有作谑讥性悭者,其语不一而足,姑举其概。一人已习悭术,犹谓未足,乃从悭师学其术。往见之,但用纸剪鱼,盛水一瓶,故名曰酒,为学悭贽礼。偶值悭师外出,惟妻在家。知其来学之意,并所执贽仪,乃使一婢用空盏传出曰:“请茶。”实无茶也。又以两手作一圈曰:“请饼。”如是而已。

学悭者既出,悭师乃归,其妻悉述其事以告。悭师作色曰:“何乃费此厚款?”随用手作半圈样曰:“只这半边饼,彀打发他。”大都此四语者,一步深一步,盖若近日时文求深之意也。有官人者,以罢软见勾。妻问勾官之故,答曰:“吏部道我罢软。”妻曰:“喜得只知你罢软,若知道不谨,连我这奶奶也勾去。”

吴中祀神,左大士,右梓潼君。山东人专祀碧霞元君。一山东官长笑吴人曰:“你吴中惧内,只看神位,奶奶却在左边,老爹却在右边。”吴人答曰:“这个还不要紧,看你山东神位,只见奶奶,几曾见老爹?”

吴中好相讥谑,不避贵贱。一乡官职卑,迎一妓下船,遽问之曰:“汝何以称小娘,年纪却又老了?”妓答曰:“这也不论,老爹既称老爹,何以官儿又小?”众皆鼓掌。妓恬不在意。世有誉人自贤者,或嘲之曰:“一人自美其妻,乃不云妻美,每对人曰:‘我家小姨,天下绝色,与山妻立一处,不复能辨谁为大小姨也。’”然则张罗峰之请祀欧阳公,张江陵为南阳李文达建坊。意亦若此。

有贵宦者,生子而痴。年七十,或持寿星图相贺,其子曰:“这老者如许长头,乃犹不中耶?”遂拈笔为画网巾其上,贵宦见之,怒甚。邻翁造焉,慰之曰:“公无怒,我今要个画网子的人,也不得。”

常德一尚书,好藏古画,有子昂《袁安卧雪图》,分贻其子。图极佳,子乃不受,曰:“要此死人图何用?”

一儒生,每作恶文字谒先辈。一先辈评其文曰:“昔欧阳公作文,自言多从三上得来,子文绝似欧阳第三上得者。”儒生极喜。友人见曰:“某公嘲尔。”儒生曰:“比我欧阳,何得云嘲?”答曰:“欧阳公三上,谓枕上、马上、厕上;第三上,指厕也。”儒生方悟。

宋时,韩学士熙载,每见门生贽卷恶者,令侍姬以艾炙之。近日冯具区亦云:“余平日最苦持恶文相揭求佳评者,每见之,辄攒眉若有所忧。”

余郡一贡士宾兴,郡守某公题其匾曰:“遴俊宾王。”一士人见之,叹曰:“郡中自武庙时,有一字王,再传有二字王,今复有三字王矣。”盖讥贡士匾也。

司徒沅冲张老师,尝笑谓余曰:“别人架上书,都安置肚子里,我们肚里书,都寄阁在架上。”盖谦言懒记书也。然语政好笑。

有学博者,宰鸡一只,伴以萝卜制馔,邀青衿二十辈飨之。鸡魂赴冥司告曰:“杀鸡供客,此是常事,但不合一鸡供二十余客。”冥司曰:“恐无此理。”鸡曰:“萝卜作证。”及拘萝卜审问,答曰:“鸡,你欺心。那日供客,只见我,何曾见你。”博士家风类如此。

一主人请客,客久饮不去,乃作谑曰:“有担卖磁瓶者,路遇虎,以瓶投之,俱尽,只一瓶在手,谓虎曰:‘你这恶物,起身也只这一瓶,不起身也只这一瓶。’”客亦作谑曰:“昔观音大士诞辰,诸神皆贺,吕纯阳后至,大士曰‘:这人酒色财气俱全,免相见。’纯阳数之曰‘:大士金容满月,色也;净瓶在旁,酒也;八宝璎珞,财也;嘘吸成云,气也;何独说贫道?’大士怒,用瓶掷之。纯阳笑曰:‘大士莫急性,这一瓶打我不去,还须几瓶耳。’”

陕右人呼竹为箸。一巡抚系陕人,坐堂时,谕巡捕官曰:“与我取一箸竿来。”巡捕误听以为猪肝也,因而买之,且自忖曰:“既用肝,岂得不用心?”于是以盘盛肝,以纸裹心置袖中,进见曰:“蒙谕猪肝,已有了。”巡抚笑曰:“你那心在那里?”其人探诸袖中曰:“心也在这里。”

一士人好打抽丰。其所厚友人,巡按某处,逆其必来,阴属所司将银二百两,造竏一副,练绳一条,用药煮之如铁。其人至求见,辄怒曰:“我巡按衙门是打抽丰的?可取竏练来,解回原籍。”其人怒甚,无奈,比至境上,解官喻曰:“这竏练俱是银造,我老爹厚故人,特为此掩饰耳目。”士人曰:“他还薄我,若果相厚,便打个二百斤银枷枷也得。”

一人父鼻赤色,或问曰:“尊君赤鼻有之乎?”答曰:“不敢,水红色耳。”其人赞曰:“近时尚浅色,水红乃更佳。”凡民间畜雄鸡者,必割其肾,则鸡肥而冠渐落。或嘲廪膳生员曰:“尔好似割鸡,有米吃,身子不怕不肥,只怕明日冠小。”

雕鸟哺雏,无从得食,搂得一猫,置之巢中,将吃以饲雏。猫乃立啖其雏,次第俱尽。雕不胜怒。猫曰:“你莫嗔我,我是你请将来的。”

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