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先生也各分其一,藏回家去,做个取乐之具,也算出外土宜之敬,谅娘子们必然笑纳。”钦泊因酒助了兴,只认是赵华美情,乃带着戏谑道:“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做兄弟的怎好不受?”赵华又乘其受领,再去调弄他道:“角先生这件东西,经风便脆,必要和春药收藏在腰间,得人暖气,用之则温柔可爱。男女俱觉有趣。我如今就要藏在汗巾里了。”钦泊道:“小弟腰间系一个肚兜在此,把来藏在里面,可使得么?”赵华道:“肚兜尤妙。”便把春药与角先生一齐替他纳入。又分付须紧紧藏好,不可被人瞧见,惹做笑话。钦泊道:“多感分爱,我当牢记。”谁知早已堕入赵华计中。

不一日,宗师发落,两人同舟而归。将次到家,赵华向钦泊忽然皱眉捏鬼道:“我未出门时,家中饭米已少,如今出外半月,不知怎生度口?前面有个敝亲住在那里,趁此便道,待我先上岸去,向他告贷些米粮,省得归家釜中如洗,不好意思。我的行李,烦老弟收拾在宅,少刻便央人来领。”钦泊信为真情,答言:“晓得。”赵华登岸,急忙走到钦泊家里去,报与他父母道:“令郎考试失利,回家恐两大人见责,暗地里买一口利刃,紧紧藏在腰边,刻刻要想自刎。小侄在舟中夺住了几次,幸得保全。少刻回家,老伯必须搜出,以防其不测之变。况老伯止生一子,岂忍其死于非命?小侄情谊关切,故特先来报知。”钦老儿闻言惊愕,又不胜感激赵华。赵华说罢,疾忙便去。

急得其父倚门而望,望见钦泊走到,双手扯住道:“我儿,你不要这般短见,腰间藏刀的,快快取出来罢。”钦泊一则羞考试失利,面多惭色;二则有这私盐包,藏在身边,惟恐出乖露丑,一发急得面红语塞,捧住了腰,口里但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钦老儿见儿子十分着忙,益信赵华之言为实,乃大喊道:“妈妈,娘子,可一齐来搜他的腰里。”钦泊被父母抱住了身,妻子扯开了手,伸在他腰里去一摸,果然捏着一件硬东西,也大喊起来道:“果然有的刀柄,先捏着在这里了。”钦泊此时更加局促,用力挣脱,怎当得父母妻子上下人等,扯手的扯手,解衣的解衣,层层扭开,只见腰下露出一个肚兜,兜里摸出两件宝贝,通用纸儿包裹,乃是:

揭被香金不换,满床娇锁阳线。无非助火通宵,战着些津唾尤堪羡。更有一件硬东西,白晶晶,光黯黯,分明挖空芦萄段好新鲜。霎时露丑无颜面。

娘子解开包儿看时,反觉没趣,忙向地下一丢,小丫鬟不懂什么,拾起来戴在手中指上道:“不要搜了,大相公的肚肠急断了一段出来了。”那娘子又好恼又好笑,其余春药,红的红,白的白,黄的黄,丫鬟们又认是糖松子丸儿,大家抢几粒来,不辨滋味,送下喉咙去了。气得那父母目睁口呆,乃大骂道:“不成材的畜生,原来在外边这般狂荡,那里还有心思去读书作文?考居下等,实为不□!”骂之不已,继之以打。钦泊因赃证现据,惟有挽首顺受,不敢置辨一句。赵华在外边打听,暗暗得意,随口拈出四句道:

昔日屁眼冷,今日腰间硬。

言悖而出者,无悖而答敬。

一连几日,钦泊被父母闹炒,不敢出门,还认赵华是好朋友,思量要请他来解劝父母。因在娘子面前说道:“赵家哥哥,两日如何不来看我?”娘子道:“前归家时节,他先来报,说你恁般恁般,所以爹爹妈妈着紧来搜,岂知弄这桩笑话出来。这是你第一个好朋友,如何说话没个端的?指东话西,弄得一家不和,你还要望他来做甚?”此时钦泊方悟赵华之取乐,步步入其圈套,而向者都不觉也。两人自此遂成芥蒂,交好不终。可见极相知的朋友,断不该把恶言相谑,涉及闺阃,然极相知的朋友,若不容闺阃中相见,何由有此恶言相谑。总之内外混杂,便致有轻薄的人,做出这些轻薄的事,所以说小人之交似漆,君子之交如水,惟其如水之淡,淡不亲不狎,所以可久也。

如今再说一个因相亲而相狎,因相狎而弄成一段极可笑事。总是好弟兄三字,误人不浅。说在明末时有一个人,姓巫名杏,表字晨新,年方二十岁,与一个朋友姓墨名斡,表字震金,年止十九岁。两人皆美貌年少,互相爱悦,大家烧个舍身香,交兑后庭的营生。情意极其亲密,遂结为弟兄,发愿苦乐同受,不分尔我,生死之交,对神盟誓。巫晨新娶妻邢氏,墨震金朝夕相见,待之如嫂,可笑邢氏姿容生得甚丽,但姻缘簿不不曾注得恩爱二字,却与巫晨新不十分相得。每见墨震金走到家来,反有几分亲热,娇音婉吐,生出许多殷勤,道叔叔怎长,叔叔怎短,巫晨新为着自己相好弟兄,略不以为异。

及至墨震金新娶妻房空氏,巫晨新初次一见,便为之心醉魂销。且道那空氏怎生模样?只见:

颜同傅粉何郎,态似浣纱西子。轻盈无骨,疑从仙岛飘来。还恐临风又吹去。光艳生姿,犹如夭桃初放,却愁采蝶漫惊残。多娇多丽,虽图画任是无情亦动情。

墨震金宴尔新婚,又娶着这样美貌女子,人人羡他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