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国而其苗裔繇王居股等,犹尚封为万户侯,由此知越世世为公侯矣;而又叹禹之余烈。盖越之世祀,视三代之后最为久长,实以神禹治水之功在万世,子长之论,不可诬也。

  愚生生长越中,览临安之胜,观钱塘之江潮,思宋建炎百五十年都会之盛,每慨然太息。况思禹之绩,有吾其为鱼之叹乎?承明问,敢述所闻。要之其所怀者远矣,非夸胥巨之多闻,子产之博物也。谨对。

  河南策问对二道

  问:古之君子,因时会,竭忠谠,建竑论,卓然有称于世,纪诸史传多矣。今不暇槩举,姑取其最著者,与诸士子论之。或举世共称,而不无疵议;或一时救弊,而未为通方;或言可经常,而足以行之后代;或意义深远,可为世主法诫者。夫通达国体矣,而其学出于申、商;潜心大业矣,而其术流于灾异。经明少双者,被阿谀之讥;然其言可废欤?博物洽闻者,泥五行之传;然亦有可采欤?语当世理乱,晁错之徒不能过;其果然欤?志在献替,其所论辨通见政体,可备述欤?至于竭诚奉国,而理归切要,儗之政论为孰是?论谏本仁义,而炳若丹青,平生力学所得,而为世龟鉴,方之申鉴孰优?夫学者称道古昔,所以规摹当世也。数子之书繁矣。抑可以撷取一二,足以为警诫而备世务者。庶几于魏相条陈晁、董之对,苏轼进读陆贽之言,用以观经世之学。

  论天下之士,非才不足以达当世之务,非识不足以周事物之情,非诚不足以摅献纳之忠。务不达,则其几莫能中也;情不周,则其致莫能极也;忠不摅,则矫激以沽名,怀隐而多避,狥私而少公,怯懦而不尽,其言莫能信也。甚矣,人臣之于君,于其得言之时,亦莫不有言,而尝失之是三者。猖狂叫号,以自试于万乘之前而不自度,且以售其欺冒之奸,「故井鼃不可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持寸梃以撞万钧之钟,必不振矣。世之说者曰:谏之道,天下之难为。欲以观其所易,而闲其所难,然后上下恬然而雍睦。又以为臣能谏,而必能使君之纳谏,而后为能谏之臣。此与韩非之说而忧其不合者,何以异?是皆惧撄人主之逆鳞,而天下无忠义之言矣。要之君子遭时遘会,立人之朝,其才足以达是,其识足以周是,其忍不为明主言之?故知而不言,言而不尽者,非所以立人之朝者也。是所谓谓吾君之不能为尧、舜者也。执事发策,举前代之论谏者以为问。

  夫一世之君,则一世之臣不知其几也。当时陈说者盖多矣,而史之所载,彰彭者仅是。以史之所载,累而积之盖多矣;而执事所举者又仅是。虽然,言而中其几,极其致,而忠诚足以感移人主,垂法后世者,又少也。如执事之所举,皆其人也。

  夫谓举世共称,不无疵议者,岂不以贾谊通达国体而出于申、商;董仲舒潜心大业而流于灾异;匡衡被阿谀之讥,刘向泥五行之传乎?汉高祖时,同姓寡少,尊王子弟,大启九国,诸侯王僭拟逾制,匈奴数盗边。贾谊陈治安之策,皆当世切务。而或谓其明申、商之学者,独以论诸侯王宜用权势法制耳。然众建诸侯,实事之皆然也,与晁错削七国异矣。本三代之所以长久,谓天下之命,悬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蚤谕教与选左右,教得而左右正,太子正矣。或谓谊与晁错皆明申、韩。而错则以人主之所以尊显,功名扬于后世者,以知术数也,而以术数教太子。若保傅之篇,使后世知三代教太子法者,谊启之也。岂可与错同论乎?汉初,制度疏阔。谊欲改正朔,易服色,正官名,兴礼乐。谓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德泽洽,秦置天下于法令刑罚而德泽无一有;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夫刀笔筐箧之间,非徒汉事然也,虽后至今数千年如此矣。刘向称谊言三代与秦治乱之意,其论甚美,通达国体,虽古伊、管未能远过。可不谓然乎?

  武帝举贤良文学之士,仲舒以贤良对策,皆傅经义,本天道。曰:「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天,故圣人法天以立道。天地之性人为贵,知自贵于物。」又曰:「勉强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勉强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此孔氏之遗言,七十子之后莫能述也。论圣王之礼乐教化,欲令当世人主改弦而更张之,与贾生之旨不异,而仲舒之渊源深矣。

  自汉兴以来,天子与其大臣,皆好尚黄、老。至孝武,始兴文学。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实自仲舒发之。故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至于今,学者守之。虽然,自恣苟简之治,百世未能变也。道同六艺,用世操术则异者,又未必轨于圣人也。班固称仲舒遭汉秦灭学之后,六经离析,下帷发愤,潜心大业,令后学者有所统一,为羣儒首。其不谓然乎?

  汉儒传经,皆有家法。而匡衡明经说诗,当世少双。所以其论奏,粹然儒者之言,曰:「朝廷者,天下之桢干也。公卿大夫相与循礼恭让,则民不争;好仁乐施,则下不暴;上义高节,则民兴行;宽仁和惠,则众相爱。」曰:「治性之道,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