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穿故穴,与两孺人合焉。实嘉靖三十四年十二月日也。先期,恭焕、恭炌以友人俞允文所为状,及君自着周孺人状,来请铭。余故知君者,其可辞?铭曰:

  士不待于时耶,文庄公非遭时得位,何以称于天下为名臣?士必得于时耶,佩王鸣琚炫煌于一世者,何身殁而名湮?而后知彼有所恃者,虽困蹶而常伸。吁嗟乎,君不愧其志,归从文庄公之居,以俟于后之人。

  沈贞甫墓志铭自予初识贞甫时,贞甫年甚少,读书马鞍山浮屠之偏。及予娶王氏,与贞甫之妻为兄弟,时时过内家相从也。予尝入邓尉山中,贞甫来共居,日游虎山、西崦上下诸山,观太湖七十二峰之胜。嘉靖二十年,予卜居安亭。安亭在吴淞江上,界昆山、嘉定之壤,沈氏世居于此。贞甫是以益亲善,以文字往来无虚日。以予之穷于世,贞甫独相信,虽一字之疑,必过予考订,而卒以予之言为然。盖予屏居江海之滨,二十年间,死丧忧患,颠倒狠狈,世人之所嗤笑。贞甫了不以人之说而有动于心,以与之上下。至于一时富贵翕吓,众所观骇,而贞甫不予易也。嗟夫!士当不遇时,得人一言之善,不能忘于心。予何以得此于贞甫耶?此贞甫之没,不能不为之恸也!

  贞甫为人伉厉,喜自修饰。介介自持,非其人,未尝假以词色。遇事,激昂僵仆无所避。尤好观古书,必之名山及浮屠老子之宫。所至扫地焚香,图书充几。闻人有书,多方求之,手自抄写,至数百卷。今世有科举速化之学,皆以通经学古为迂。贞甫独于书知好之如此,盖方进于古而未已也。不幸而病,病已数年,而为书益勒。予甚畏其志,而忧其力之不继,而竟以病死。悲夫!

  初,予在安亭,无事每过其精庐,啜茗论文,或至竟日。及贞甫没,而予复往,又经兵燹之后,独徘徊无所之,益使人有荒江寂至之叹矣。贞甫讳果,字贞甫。娶王氏,无子,养女一人。有弟曰善继、善述。其卒【卒 原刻作「葬」,依本丈径改。】

  以嘉靖三十四年七用日,年四十有二。即以是年某月日,葬于某原之先茔。可悲也已。铭曰:

  天乎,命乎,不可知;其志之勤,而止于斯!

  陆允清墓志铭余初未识允清,前年,允清客授吾里,始见之。而余性少出,不能数至其馆。独允清之门人丁允亨,时时邀予过其家,迎允清与共饮。一日,允清忽来见别去,遂还太仓。余方有中秋泛海之行,舟过其城下,欲访之,不果。不数月还,则允清逝矣。悲夫,余不获与允清友也。

  天下之学者,莫不守国家之令式以求科举。然行之已二百年,人益巧而法益弊;相与剽剥窃攘,以坏烂熟软之词为工,而六经圣人之言,直土梗矣。允清之于经,盖学之而求其解;于中有所不能自得,虽河洛、考亭之说,辄奋起而与之争,可谓能求得于其心者矣。至于当世之务,皆通解,而言之悉有条理。由此言之,使允清获用,其有所施,岂遂同于今之人哉?以允清之不遇,孰谓科举之能得士也?江南人多延允清为师;允清独以师道自居,虽其门人有贵者,不肯少降其礼。流俗之人以为异,而允清行之自若。人尤以此重之。少贫,奉二亲,与其世母女兄,恩义甚笃。日阕无储,未尝不怡然也。性刚介,而亦无矫亢之行,故所至人皆爱敬。死之日,无不垂涕。

  初,允清一日与余燕会,慨然曰:「昔许靖有高名,蜀先主不欲用之。法正以为靖浮称播海内,君若不礼此人,天下将以为君不好士。先主卒用靖为司徒。」允清意谓时不能兴贵名士,而兢【兢 疑当为「竞」。】

  隆利势也。余谓丈夫得志则龙蛇,不得志则蚯蚓。当伏藏闭凅之日,而觊有显扬拔擢之荣,必无幸矣。「君子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可也。允清深以余言为然。

  允清名寰,居海虞之横泾,后徙双凤,又徙沙头,皆故海虞境,今为太仓州人;而允清又自言其先世居尹山,尹山在吴江县云。允清卒年五十有一。娶刘氏,有二女:长适杨道立,其幼未许聘。所著文集若干卷,经书解若干卷,老子、庄子参同契注各一卷。卒之后百有十一日,葬于某山。实嘉靖三十九年某月日。允亨治师丧,恤其家,复为之请铭。铭曰:

  千寻干云匠石睨,幽兰无人含芳丽。顺化而往宁为沴?其志之存奚用世?弟子征词勒玄碣。

  周君墓志铭

  君以嘉靖某年月日卒。先是,其子诗试礼部,下第还。会大司成奏言:「监学法久坏,天下士云会京师,一旦不为有司所录,往往去,居家自便;六馆几空,非所以为太平之观。乞下所在长吏,敦遣至京,修舍法以几化成之效,有不如诏者,罪之。」制曰:「可。」于是诗在南雍。间岁不归,不见君之殁;君殁又不以疾,可痛也。

  君之配,先十年卒。诗与其弟谏、训、谟,启攒,与君合葬于县郭外小虞浦之原,请铭于余,泣且言曰:「先人少遭闵凶,孤露无依,寄于吾外家。与先妣誓志自立。从里师学,无所成;为农贾,又不能就。已而入县书狱。诗时为童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