钞本来东平,因得合予所录者为一编,目曰《中州集》。嗣有所得,当以甲乙次第之。十月二十有二日,河东人元好问裕之引。卷第三十八

  铭

  孔道辅击蛇笏铭

  龙图孔公原鲁击蛇笏,阙里传宝旧矣。汴梁既下,入宣抚王公家。公之子以传彦远张君,彦远属某作铭。敢以芜辞赘于徂徕石先生之末,以俟后之君子。己酉十月、日书。

  大横庚庚色枣漆,殷血一线著怪迹。殷士肤敏世载德,天以原鲁配秀实。文楷指佞尧屈轶,屈之版恃气不屈。衣冠堂堂立如植,寸铁指月月不蚀。指月,一作磔。妖蛇区区辱吾击,正以痛快与泚一。徂徕之铭董狐笔,神物当为吾道惜。属君金匮秘石室,一日龙化雷破壁。一日,一作不然。

  良佐镜铭

  郾城张氏蓄古镜以百数,其一识云:“见月之光,天下大明。”予用是知古人虽作细小物,而闳衍博大之义寓焉。丙戌夏四月,予过汜南,良佐请铭其镜,因取往所见八言之义,衍之以为铭。良佐忠于爱君,笃于事长,严于治军旅,又谦谦折节下士;从诸公授《论语》、《春秋》,读新安朱氏《小学》,以为治心之要。故就其可致者而勉之。

  繁畤之金,金城之工。刻画之制,锻炼之功。自其细者而观之,不过为栉纵、巾帨、几杖、盘盂闲之一物;自其大者而言之,则乃有日月大明、天地之至公。且夫昭旷粹精,自天降衷,惟不能取诸身而取诸物,此偏暗之所以掩其聪。须眉之不烛,妍媸之不别,与亡镜同;善恶之不明,白黑之不分,与亡视同。岂有衣冠堂堂,百夫之雄,挟昭旷粹精之固有,而不得比一物巾帨盘盂之中?古有之:“见尔前,虑尔后。”吾愿君子之扩而充。

  默庵铭为刘司正光甫作

  时然后言,真默者存。理然后默,至言之实。予欲无言,惟圣人能;余皆数穷,以默自惩。有喙三尺,而学喑哑;规以自藏,物不我假。智如挈瓶,静如持城,其中铿鋐,万物震惊。酒见于面,病见于脉;眼有否藏,口无青白。欲息子言,当息子机;一庵虚白,天地同归。

  布衾铭

  百世温公,布衾终身。服公之服,嗟予何人!人以贫为辱,我以贫为福;人以为俭为诈,我以俭为德。惟福惟德,服之无斁。

  无弦琴铭

  厥初制琴,意寓于器。器如可忘,圣则徒制。如陶所言,奚贵于琴?羊存礼存,大中之心。我琴无弦,弦会当具。尚因正声,以识真趣。

  最乐堂铭

  工部高平赵公,德宇冲粹,与物无竞。敡历中外余三十年,朝廷自公、宰、士皆以为君子长者。晚节末路,浮湛里社,乃无失侯故将幽忧憔悴之态。《诗》所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者,于公见之。新居有堂,取古人为善自得之义,名之曰“最乐”。以公平生考之,可谓无愧其名矣。新兴元某为作铭。乐外有终,乐内莫穷。惟乐焉有外内之别,斯君子小人之不同。大本在中,至和与融;涵浸薰醲,四体以充。孰不秉彝,而天独以厚公?醪醴腐肠,鼓钟阏聪;诚有嚣嚣者存,汹忧畏其谁攻!相彼力田,只系于逢,就七遇之皆北,要万折而必东。辽海管宁,鹿门庞翁;幽兰深林,穆如清风。虽心逸日休,人知作德之所自;至于身康强而子孙吉者,将非为善之功乎?

  超然堂铭

  眼空四海自圣癫,舌唾一时无眼禅。匡床兀坐差独贤,恩泽小侯佳少年。威仪秩秩宾初筵,荣观燕处防未然。小学之书圣所传,祝君持心静而天。青云骅骝渺翩翩。

  仲宁提领,年甫弱冠,显袭世爵。盖尝从吾友辅之教授张君学,故时誉甚著。日者燕诸老于所居之超然堂,问以超然之义,且以铭为请。因就其所可致者而勉之。

  太古堂铭

  广宁全道太古真人宁海郝君,初入道,习所谓以苦为乐者,块坐赵州南石梁之下六年。羽化之后,高弟范炼师复来赵州,筑环堵而居之。官吏士民,请住州之天宁观。后十年,真定幕府参议赵振玉起堂于天宁,名之曰“太古”。左司郎中贾道成因立真人像于中,使其徒事之。真人平生笃于大《易》之学,其以古道自期者,盖天性然。余尝读《太古集》见其论超诣,非今日披裘拥絮、囚首丧面者之所可万一。癸卯冬过庆源,馆炼师所居,乃为作《太古堂铭》。其铭曰:

  宇宙一途,万物并驰。至人深心,砥柱不移。一念万年,后天为期。虚室生白,嗒焉自遗。故曰存乎人不系其时,居今而行古,岂季末之能漓?玄学希夷,大《易》精微。致身羲皇,野麂摽枝。穴居野处,旦暮见之。彼傃隐行怪、小智自私、泯泯默默至老死而不自复者,殆昨暮儿邪?

  皇极道院铭

  虚白处士赵君,已入全真道,而能以服膺儒教为业。发源《语》、《孟》,渐于伊洛之学,方且探三圣书而问津焉。计其真积之力,虽占候医卜,精诣绝出,犹为余刃耳。道风既扇,旌车时征,曳裾王门,大蒙宠遇。三年,以母老得请归。在镇阳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