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元博识多闻,藏书数万卷,士大夫乐从之游。身短小而伛,师孟尝从求《相鹤经》,得之甚喜,作诗亲携往谢,末云:‘收得一般潇洒物,龟形人送鹤书来。’徐举首,自操吴音吟咏之,诸弟子在旁,皆忍笑不能禁。时王侍郎仲至在坐,顾景元,不觉失声,几仆地。”

《东观余论跋》:“陈碧虚所书《相鹤经》后云:‘隋善书者丁道护,遒劲有法。’今观碧虚子陈君小楷,殊得道护笔势。”

《宣和书谱》:“陈景元手自校正书有五千余卷。”

《通志校雠略》:“臣尝见乡人方氏望壶楼书籍颇多,其家云,先人守无为军日,就一道士传之,尚不能尽其书也。如唐人文集无不备。”



三九八、换书士人【叶昌炽】

(换书一首)

这个几时近饭吃,那个几时近饭吃。

磊磊落落囊中物,不觉绝倒座上客。

《道山清话》:“张文潜尝言,近时印书盛行,而鬻书者往往皆士人,躬自负担。有一士人,尽掊其家所有,约百余千,买书将以入京,至中途遇一士人,取书目阅之,爱其书而贫不能得。家有数古铜器,将以货之,而鬻书者雅有好古器之癖,一见喜甚,乃曰:‘毋庸货也,我将与汝。’估其直而两易之。于是尽以随行之书,换数十铜器亟返。其妻方訝夫之回疾,视其行李,但见二三布囊,磊块然铿铿有声。问得其实,乃詈其夫曰:‘你换得他这个,几时近得饭吃?’其人曰:‘他换得我那个,也则几时近得饭!’因言人之惑也如此,座皆绝倒。”



三九九、苏叔敬【叶昌炽】

(访书一首)

佛灯青照古城南,木叶山花共一龛。

指大一签黏未脱,好从异世觅桓谭。

《读书敏求记》:“《古列女传》七卷,《续列女传》一卷,晋大司马参军顾恺之图画,定为古本无疑。牧翁乱后入燕,得于南城废殿,卷末一条云:‘一本。永乐二年七月二十五日,苏叔敬买到。’当时采访书籍,必贴进买人氏名,郑重不苟如此,内府珍藏,流落人间,不胜百六飚回之感。”

《百宋一廛赋注》:“残本任渊《山谷大全诗注》,有黏签一条云:‘永乐二年七月二十五日,苏叔敬买到。’抱冲道人得南城废殿本《古列女传》有此,即载于《敏求记》者,其外未闻更见于它书也。予尝携就小书堆验之,字迹正出一手。”



四○○、程洪溥木庵【叶昌炽】

(赠书一首)

打包僧似野云孤,善本烦师寄澉湖。

蟫藻雁灯相映碧,剔灯图后赠书图。

《甘泉乡人稿跋卫氏礼记集说》:“癸卯,徽州程木庵洪溥以《通志堂经解》寄赠,余有诗纪事,并绘《赠书图》以报。木庵之赠,以余《曝书杂记》有‘未得《卫氏礼记集说》’语,既得《集说》,竟未循览,木庵为伤惠矣。勉读一过,冀无负木庵耳。”又《可读书斋集》:“徽州程君木庵洪博,博物好古,延海昌六舟上人达受为拓所藏钟鼎彝器款识,六舟赠以蒋氏《别下斋丛书》。木庵见余《曝书杂记》,深相契合,读至第二卷,知余未有《通志堂经解》,因以储藏副本,属六舟弟子虚山携赠订交。赋志二律:九经一百四十部,唐宋元明众说殚。近愧专家忘旧业,远烦善本寄新安。交论异地劳相赏,客诧奇缘索共观。一艺未通嗟已老,短书敢诩拾丛残。平生恨未识陈元,闻道山居述作繁。绝品铭心勤谱录,奇辞奥指溯根源。漫夸博士书驴券,难共高人隐鹿门。韵事流传到儒释,遗经善守勖儿孙。”又:“昨寄《赠书图》一卷,黄山深处伴幽居。”自注:“木庵赠予《通志堂经解》,予属海昌道士汪鹤憩云写《赠书图》,卷前画木庵、六舟及予小像,同人多为题咏。昨岁以寄木庵。”

《东湖丛记》:“余幼时,舅父马两如公钰,赐以《全唐文》。嗣从同邑吴鲈乡茂才假拜经楼藏本以资校勘,而徽州程木庵翰目洪溥,因六舟上人贻以《式古堂书画汇考》,尤难得也。”

何绍基《竟宁铜雁足灯诗序》:“六舟上人为程木庵拓辑彝器文字,中有此灯,相传为建安灯也。六舟针剔毡印,字画朗朗,深自矜喜,属陈月波作《剔灯图》,缩己像于盘底之间,作握针剔剥之状。”又《题程木庵所藏彝器拓本》:“家学未荒蟫藻碧,古光先证雁灯红。”昌炽案:据警石先生《礼记集说跋》及《赠木庵诗》,皆云名洪溥。近阅徐子晋《前尘梦影录》,有《程音田墨》一则云:“音田名振甲,为名进士,歙人,侨居吴门。曾充铜商折阅,因自号音田,取无心意思。”江建霞太史注云:“程字木庵,好收藏金石,有《木庵藏器图》。”所记与钱氏绝不同。岂木庵初名洪溥,后改名振甲耶?蒋生沐称为翰目,不言其中进士,然纪其与六舟往还,则必好藏金石者,何子贞太史诗亦皆为彝器文字而作,木庵之得交于贞老及警石老人,为之作介者,皆六舟也。以此参考,可证其为一人。时在道咸间,去今不过六十年,而传闻异词已如此,其可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