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官。每往见师,清坐相对,时闻一言,则百忧水解,形神俱泰。因悟庄周所言东郭顺子之为人,人貌而天虚,缘而葆真,清而容物,物无道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盖师之谓也欤?一日,师卧疾,使人请余入山。适有所未暇。旬余乃往,则师之化四日矣。遗言须余至乃阖棺,趺坐如生,顶尚温也。余在黄州,梦至西湖上,有大殿榜曰弥勒下生,而故人辩才、海月之流,皆行道其间。师没后二十一年,余谪居惠州,天竺净惠师属参寥子以书遗余曰:“檀越许与海月作真赞,久不偿此愿,何也?”余矍然而起,为说赞曰:
人皆趋世,出世者谁?人皆遗世,世谁为之?爰有大士,处此两间。非浊非清,非律非禅。惟是海月,都师之式。庶复见之,众缚自脱。我梦西湖,天宫化城。见两天竺,宛如平生。云披月满,遗像在此。谁其赞之?惟东坡子。
【清都谢道士真赞】
谢道士,生丙子。真一存,长不死。欲识清都面目,一江春水东流。滔滔直入沧海,大至蓬莱顶头。
【李伯时作老子新沐图遗道士蹇拱辰赵郡苏某见而赞之】(一云子由作)
老聃新沐,发于庭。其心淡然,若忘其形。夫子与回,见之而惊。入而问之,强使自名。曰:岂有已哉,夫人皆然。惟役于人,而丧其天。其人苟忘,其天则全。四肢百骸,孰为吾缠?死生终始,孰为吾迁?彼赫赫者,将为吾温。彼肃肃者,将为吾寒。一温一寒交,而万物生焉,物皆赖之,而况吾身乎?温为吾和,寒为吾坚,忽乎不知,而更千万年。葆光志之,夫非养生之根乎?
【辩才大师真赞】
余顷年尝闻妙法于辩才老师,今见其画像,乃以所闻者赞之:
即之浮云无穷,去之明月皆同。欲知明月所在,在汝唾雾之中。
【无名和尚传赞】
道无分成,佛无灭生。如影外光,孰在孰亡?如井中空,孰虚孰盈?无名和尚,盖名无名。
【参寥子真赞】
东坡居士曰:维参寥子,身寒而道富。辩于文而讷于口。外柔而中健武。与人无竞,而好刺讥朋友之过。枯形灰心,而喜为感时玩物不能忘情之语。此余所谓参寥子有不可晓者五也。
【髑髅赞】
黄沙枯髑髅,本是桃李面。而今不忍看,当时恨不见。业风相鼓转,巧色美倩盼。无师无眼禅,看便成一片。
●卷九十六
◎铭五十七首
【却鼠刀铭】
野人有刀,不爱遗余。长不满尺,剑钺之馀。文如连环,上下相缪。错之则见,或漫如无。昔所从得,戒以自随。畜之无害,暴鼠是除。有穴于垣,侵堂及室。跳床撼幕,终夕。叱诃不去,啖啮枣栗。掀杯舐缶,去不遗粒。不择道路,仰行蹑壁。家为两门,窘则旁出。轻し捷猾,忽不可执。吾刀入门,是去无迹。又有甚者,聚为怪妖。昼出群斗,相视睢盱。舞于端门,与主杂居。猫见不噬,又乳于家。狃于永氏,谓世皆然。亟磨吾刀,盘水致前。炊未及熟,肃然无踪。物岂有是,以为不诚。试之弥旬,凛然以惊。夫猫鸷禽,昼巡夜伺。拳腰弭耳,目不及顾。须摇乎穴,走赴如雾。碎首屠肠,终不能去。是独何为?宛然尺刀。匣而不用,无有爪牙。彼孰为畏,相率以逃。呜呼嗟夫!吾苟有之。不言而谕,是亦何劳。
【玉堂砚铭(并叙)】
文同与可将赴陵州,孙洙巨源以玉堂大砚赠之。与可属苏轼子瞻为之铭,曰:
坡陀弥漫,天阔海浅,巨源之砚。淋漓荡,神没鬼出,与可之笔。烬南山之松,为煤无馀。涸陵阳之水,维以濡之。(砚大如四砖许,而陵州在高山上,至难得水,故以戏之。)
【鼎砚铭】
鼎无耳,盘有趾。鉴幽无见几不倚。虫陨羿丧阙喙,羽渊之化帝祝尾。不周偾裂东南圮,黝然而深维水委。谁乎为此昔未始,戏名其臀加幻诡。
【王平甫砚铭】
玉德金声,而寓于斯。中和所熏,不水而滋。正直所冰,不寒而澌。平甫之砚,而轼铭之。
【邓公砚铭(并叙)】
王巩,魏国文正公之孙也。得其外祖张邓公之砚,求铭于轼。铭曰:
邓公之砚,魏公之孙。允也其物,展也其人。思我魏公文而厚,思我邓公德而寿。三复吾铭,以究令名。
【端砚铭】
千夫挽绠,百夫运斤。篝火下缒,以出斯珍。一嘘而泫,岁久愈新。谁其似之,我怀斯人。
【孔毅甫龙尾砚铭】
涩不留笔,滑不拒墨。爪肤而理,金声而玉德。厚而坚,足以阅人于古今。朴而重,不能随人以南北。
【孔毅甫凤朱石砚铭】
昔余得之凤凰山下龙焙之间,今君得之剑浦之上黯ホ之滩。如乐之和,如金之坚,如玉之有润,如舌之有泉。此其大凡也,为然为不然?然也,虽胡越同名犹可;不然,徒与此石同溪而产,何异于九鹏而一。
【凤朱砚铭(并叙)】
北苑龙焙山,如翔凤下饮之状。当其朱,有石苍黑,纟致如玉。熙宁中,太原王颐以为砚,余名之曰凤朱。然其产不富。或以黯ホ滩石为之,状酷类而多拒墨。时方为《易传》。铭曰:
陶土涂,凿山石。玄之蠹,颖之贼。涵清泉,重谷。声如铜,色如铁。性滑坚,善凝墨。弃不取,长太息。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