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知其为几而分之也,天也。圣人曰:是天人参焉,道也,道有所施吾教矣。于是因而作《易》以神天下之耳目,而其道遂尊而不废。此圣人用其机权以持天下之心,而济其道于不穷也。

  【礼论】

  夫人之情,安于其所常为,无故而变其俗,则其势必不从。圣人之始作礼也,不因其势之危亡困辱之者以厌服其心,而徒欲使之轻去其旧,而乐就吾法。不能也,故无故而使之事君,无故而使之事父,无故而使之事兄。彼其初,非如今之人知君父兄之不事则不可也,而遂翻然以从我者,吾以耻厌服其心也。彼为吾君,彼为吾父,彼为吾兄,圣人曰:彼为吾君父兄,何以异于我?于是坐其君与其父以及其兄,而己立于其旁,且俯首屈膝于其前以为礼,而为之拜。率天下之人而使之拜其君父兄。夫无故而使之拜其君,无故而使之拜其父,无故而使之拜其兄,则天下之人将复嗤笑以为迂怪而不从。而君父兄又不可以不得其臣子弟之拜,而徒为其君父兄。于是圣人者又有术焉厌服其心,而使之肯拜其君父兄。然则圣人者果何术也?耻之而已。古之圣人将欲以礼法天下之民,故先自治其身,使天下皆信其言。曰:此人也,其言如是,是必不可不如是也。故圣人曰:天下有不拜其君父兄者,吾不与之齿。而使天下之人亦曰:彼将不与我齿也,于是相率以拜其君父兄,以求齿于圣人。虽然,彼圣人者,必欲天下之拜其君父兄,何也?其微权也。彼为吾君,彼为吾父,彼为吾兄,圣人之拜不用于世,吾与之皆坐于此,皆立于此,比肩而行于此,无以异也。吾一旦而怒,奋手举挺而搏逐之可也。何则?彼其心常以为吾侪也,何则不见其异于吾也。圣人知人之安于逸而苦于劳,故使贵者逸而贱者劳,且又知坐之为逸,而立且拜者之为劳也,故举其君父兄坐之于上,而使之立且拜于下。明日彼将有怒作于心者,徐而自思之,必曰:此吾向之所坐而拜之,且立于其下者也。圣人固使之逸而使我劳,是贱于彼也。奋手举梃以搏逐之,吾心不安焉。刻木而为人,朝夕而拜之,他日析之以为薪,而犹且忌之。彼其始木焉,已拜之犹且不敢以为薪,故圣人以其微权而使天下尊其君父兄。而权者,又不可以告人,故先之以耻。呜呼!其事如此,然后君父兄得以安其尊而至于今。今之匹夫匹妇,莫不知拜其君父兄。乃曰:拜起坐立,礼之末也。不知圣人其始之教民拜起坐立,如此之劳也。此圣人之所虑,而作《易》以神其教也。

  【乐论】

  礼之始作也,难而易行,既行也,易而难久。天下未知君之为君,父之为父,兄之为兄,而圣人为之君父兄。天下未有以异其君父兄,而圣人为之拜起坐立。天下未肯靡然以从我拜起坐立,而圣人身先之以耻。呜呼!其亦难矣。天下恶夫死也久矣,圣人招之曰:来,吾生尔。既而其法果可以生天下之人,天下之人视其向也如此之危,而今也如此之安,则宜何从?故当其时虽难而易行。既行也,天下之人视君父兄,如头足之不待别白而后识,视拜起坐立如寝食之不待告语而后从事。虽然,百人从之,一人不从,则其势不得遽至乎死。天下之人,不知其初之无礼而死,而见其今之无礼而不至乎死也,则曰圣人欺我。故当其时虽易而难久。呜呼!圣人之所恃以胜天下之劳逸者,独有死生之说耳。死生之说不信于天下,则劳逸之说将出而胜之。劳逸之说胜,则圣人之权去矣。酒有鸩,肉有堇,然后人不敢饮食。药可以生死,然后人不敢以苦口为讳。去其鸩,彻其堇,则酒肉之权固胜于药。圣人之始作礼也,其亦逆知其势之将必如此也,曰:告人以诚,而后人信之。幸今之时吾之所以告人者,其理诚然,而其事亦然,故人以为信。吾知其理,而天下之人知其事,事有不必然者,则吾之理不足以折天下之口,此告语之所不及也。告语之所不及,必有以阴驱而潜率之。于是观之天地之间,得其至神之机,而窃之以乐。雨,吾见其所以湿万物也;日,吾见其所以燥万物也;风,吾见其所以动万物也;隐隐ψψ而谓之雷者,彼何用也?阴凝而不散,物蹙而不遂,雨之所不能湿,日之所不能燥,风之所不能动,雷一震焉而凝者散,蹙者遂。曰雨者,曰日者,曰风者,以形用;曰雷者,以神用。用莫神于声,故圣人因声以为乐。为之君臣、父子、兄弟者,礼也。礼之所不及,而乐及焉。正声入乎耳,而人皆有事君、事父、事兄之心,则礼者固吾心之所有也,而圣人之说又何从而不信乎?

  【诗论】

  人之嗜欲,好之有甚于生,而愤憾怨怒,有不顾其死,于是礼之权又穷。礼之法曰:好色不可为也。为人臣,为人子,为人弟,不可使有怨于其君父兄也。使天下之人皆不好色,皆不怨其君父兄,夫岂不善。使人之情皆泊然而无思,和易而优柔,以从事于此,则天下固亦大治。而人之情又不能皆然,好色之心殴诸其中,是非不平之气攻诸其外,炎炎而生,不顾利害,趋死而后已。噫!礼之权止于死生,天下之事不至乎可以博生者,则人不敢独死以违吾法。今也,人之好色与人之是非不平之心勃然而发于中,以为可以博生也,而先以死自处其身,则死生之机固已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