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浅,无言之入也深。故予今不能一一答诸贤,而总以一言奉答者,亦不得已也。诸贤其求予於意,而勿求予於言可也。丁未十二月

答汪生汝才

方洪二贤来,询知足下造诣益深,潜心先天之学,此颜子之学也,程子所谓乾道也。夫子又告仲弓以敬恕,程子谓之坤道也,何耶?智崇而礼卑,兼乾坤天地知行而一之,乃尽也。知与洪子明、洪如之、洪仲诚相友善,幸以吾意深究之,以成浑全之学可也。余非言语可及。

与冼少汾秋官十月五日

程子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不翕聚则不能发散,不专一则不能直遂,天地之道且然,而况於人乎!水只在楼垣上小朱明、朱陵两轩静坐,每出则与九山弟对坐,亦每戒杂言,默坐澄心而天地自见耳。寻思吾少汾绝须一静,将家事人事斥断,一味於鸣鹤楼上静坐。守礼终大事,自怨自艾,处仁迁义,在礼固如是,此为学进步之大机也,幸亟图之。盖少汾之质多警发,故须自矫其情之偏,以就中正也。不然,虚过岁月,负了大志,可惜可惜!余所怀非纸笔可既。

答萧师孔论柯乔可斋戒请学第一纸戊申十月九日

昔太公将传丹书之训於武王,武王君也,太公臣也,犹曰:「王欲闻之,请斋戒矣!」武王斋戒七日而后传,岂苟哉!柯生斋戒然后请学,此便是作圣基本。夫以丹书之训不过数言,圣武岂不素知之哉?而请斋戒焉!柯乔可平生於吾言岂不有所闻?於古圣贤之言岂不博有所闻?只恐吾言之出,闻之亦曰:「此吾素所闻所知者耳!」则又何益?请以此复,何如?

与师孔第二纸

适览乔可诗「黄唐以上道浑浑」之语,吾心正欲复此浑浑也。吾又读其大有省发,向时逐外之见,於身心无分毫益,又有结庐净身之说,又有回家不见先庐之说,是能舍己从人,致虚以受矣。其几矣!其几矣!若柯生者诚不易得矣,特趁此苗头之发,令小童引入大有洞天,坐小朱明、朱陵之轩,一默一语,弟恐所与语者不出乎乔可今斋戒之自有自为者耳。幸毋少之。

问闻人谤师当如何谤师嘲师者如何有自负圣学而犯之矣

闻谤师者,如闻君父之谤,击之斥之可也。孔子曰:「自吾得子路,而恶声不及於耳。」昔先师石翁闻匡斋公之弟谤匡斋,面斥曰:「吾二人数千里闻先生高风来从学,尔在家庭之内乃如此。」以手挥之曰:「尔再不必说。」何等英气!同行何潜在傍默默,后竟以於纵酒而废。吾在庶吉士时,闻梁厚斋公道乡人谤石翁之言云云,吾怒之,述陈远峰画士京师时,有乡人谤石翁亦云云,将其人打踢落楼,公默然。萧师孔闻其从弟谤议老朽,即踢打之曰:「吾师也,尔如何谤之?」此段英气不可无,无则不足与为善,终亦必亡之而已矣。边孝先曰:「师而可嘲,出何典记?谤师者类如谤君父,得罪於天,又学何事?以圣学自居者,远来何事?」昔有人言於伊川曰:「涪州之行,乃门弟邢恕、族子程公孙为之也。」伊川应之曰:「故人情厚不敢疑,族子至愚不足责。孟子既知天,安用尤臧氏?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人奈之何!吾惟来者不拒,去者不追,何将何迎,本体自然。」又曰:「天理自然,不是安排出来。从古圣贤不曾赖门生妆点出来。」张子曰:「宁学圣人而不至,不可以一善成名於世。」吾固曰:「宁为由仁义之学而未至,不可行仁义以取名。宁为集义之学而未至,不可为义袭以取名。宁为君子儒而未至,不可为小人儒以取名。」昔方文襄公因论一当道以指擦其耳,又擦其嘴,言此老做老婆耳,又做老婆嘴也。大丈夫当磊磊落落,岂可作如此老婆口耳也。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惟洪觉山峻之则便默识,默识已做了一半圣贤了。

与蒋道林

别后得三水、连州二书,已悉雅意。承数千里之跋涉而来,未罄十余年所欲言未尽之意,怅怅耿耿!吾道林大抵尚滞於死生毁誉之中,而未见超然摆脱之意。孟子言圣人之学由仁义行,而行仁义者且非之,若假人妆点,则又出於行仁义之下矣。先师石翁云:「今人无识见,卑阘得甚,爱人道好,怕人道恶,做出世事不得。」吾辈心事质鬼神,焉往而不泰然耶?夫苟有毁誉之心,则惴惴焉,一尺风木之折,将压我於泥沙矣,其能抬头耶?其能泰然耶?道林以为何如?」己酉三月二十二日

与司府白方文襄事

方文襄立朝,当大狱根连之祸起,掷冠於地,以官与张、桂争论,赖免衣冠无穷之惨,如防之止水於滔天之势,其德之在人多矣。又能急流勇退,高卧西樵,其节之过人远矣。其盛德大节犹当十世庇之,今血肉未寒,而孤儿寡妇,彷徨无依,鸡犬不宁,仁者所宜动心焉者也。奴之亡者不顾,主之存者受殃,是求伸而反屈也。水卧病几危,而其幼子告急再至矣,病者亦不能为之安心帖枕矣。曾子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沙翁诗云:「八十头颅事事真。」念惟大贤为能伸大屈,能伸大屈者在大贤也,又夜梦文襄公来相与语也。俯仰幽明,有感於衷,谨以二帖进白焉。己酉四月二日

与古林何侍御及伦右溪诸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