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业,非祖宗以道德成贤之意;而谈圣学者,又专教人德业而弃
  
  祖宗以举业兴贤之法。臣则兼教之,以德业举业合一进修,其书名曰二业合一训,即古先王德行道艺之遗意焉,使所养即所用。凡若此者,类非窈冥难知之说也。及臣升任南礼右侍郎,则旧日生徒犹来就问,臣性又不能拒人,则有类於自立门户,而道学之名,好为人师之名,遂不可辞。唐韩愈所谓众且妄推之者如此,臣之本意实非敢冒此名也。臣升南京礼部尚书,至则署於门曰:「绝口不言底事,闭门深谢诸生。」盖避此忌讳也。臣之性质,既不能和光同尘,臣之德薄,又不能早自韬晦,以招尤谤。古言三人成虎,三报投杵,臣窃惧焉。此臣今所以宜必退而不可以不退者一也。语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臣蒙圣明知遇,黾勉十有六年,殊无分寸之劳,可裨圣治,扪心反己,尸位素餐,死有余愧。此臣今所以宜必退而不可以不退者二也。古之壮而仕,老而休,礼也。今臣年七十有二矣,蒲柳无复茂之质,老马非识路之材,又素有痰疾,往往复发,发而且剧,剧则欲绝而复平。狐狸之微,尚知首丘,古之高人,必思归山枕石而死。臣非敢以高人自比,然亦每以狐死自念。兴言及此,自弃明时,不胜[呜]咽。此臣今所以宜必退而不可以不退者三也。右三乞归田疏略
  
  天讨第四皆献纳之言
  
  天子有征无战,故曰:「天子讨而不伐。」讨者,出令以声其罪於天下而已,不伐之而与之交战也。如中国诸侯顽民有暴乱,则天子讨而正之则已,使其邻国连帅与其司寇自诛伐之则已也,而我中朝圣人坐治之而已也。如外国有篡逆,则天子讨而正之则已,使其国人与其臣民自合攻之诛之则已也,而我中国圣人坐定之而已也。属者安南国王与其后裔,为其臣陈暠及莫登庸父子后先篡害,据而夺之国,拒其余裔於南海之滨,绝其贡道。黎氏遣其臣,出万死航海而来告变矣。圣天子闻之,赫然斯怒矣。发大号,命大臣,将往征之矣。其时内外之臣有或言不宜伐者,问之,则曰:「古者明王不治夷狄,羁縻之而已,以不治治之而已。」则应之者曰:「非是之谓也。古者天子不伐夷狄,征讨之而已,以不伐伐之而已。」曰:「曷谓以不伐伐之?征讨之而已。」则应之者曰:「征也者,正也;讨也者,讨也,问也。讨问其罪於其国,使人人得而诛之,是谓以夷狄攻夷狄,而以不伐伐之也。以不伐伐之者,是谓不伐之伐也。故讨词为上,伐次之,战又次之。讨者,坐定之道也。」或曰:「我圣祖戒后世:『勿伐安南矣。』是又不宜伐也。」则应之者曰:「非是之谓也。夫戒不伐安南者,圣祖嘉其国王陈日煃率先倡义归顺也。抑谓无伐之,或利其土地而郡县之,将随征随下随叛,无益徒损者也,非谓讨罪吊民以安其子孙黎庶者反不可也。且今莫登庸父子敢行篡逆,据我天朝世封之国,不讨正之,则大权废弛矣。」或曰:「其国崎岖,有山岚之翳,有富良江之险,有悬兵深入之虞,有馈饷不继之虑,如之何可征之?」则应之者曰:「先朝曾三征而三下之矣,而郡县之矣。且今非必伐之之谓也,但讨之之谓已也,正之之谓已也;使彼不得以自安,不能以一日自立於华夷而已也;使其国人人人得而诛之而已也。我兵不深入焉,夫何虞?以逸待劳,夫何崎岖?我履平易,夫何险?我不费斗粮,夫何馈饷之虑?仁义者,天子之所以行大权以奉承乎父天母地之道者也。故前者圣天子初闻莫氏之篡逆,赫然斯怒,命往伐之者,义也。继而念彼叛逆者,莫氏一人也,若往伐而先为之,鱼肉一国亿万之人民也。且讨而不伐者,古天子之礼也,是以迟迟焉。今也因颁普天之诏於天下,且命大臣文臣捧诏於朝鲜以及安南,以往谕其国,岂不曰:『彼犹同在上天覆帱之内者也,曷忍弃之?犹使知皇天上帝之为尊而不可犯也,犹冀其什一、百一、千一、万一有悔改焉,或有不终自外於天地而反正焉,以毋伤我人民也,仁也。』否则将为万全之策,所谓以言语代斧钺者以行焉,亦什一、百一、千一、万一而无遗筭,不费我中国斗粮,不折我中国一兵,不疲我中国一卒,而可以一举而永定焉,以大惠一国之人民於无穷者焉。是又圣天子神武不杀,仁之至,义之尽者也。必将敕谕捧诏大臣文臣往谕之,若曰:『尔莫氏父子篡放我天朝封裔,犯我纲纪,胁我人民,据我土地,盗我府库,窥我名器。我圣天子赫然斯怒,出命讨尔之罪,命诸侯臣会兵伐尔,以征尔篡尔逆,以告於皇天上帝而恭命焉,正天下之大义也。然犹缓兵以需尔,庶几尔有悔祸乎!而我得以保恤我一国之人民乎!』或曰:『尔莫氏庶几有卑辞以归顺矣。』其意若曰:『黎氏衰微,而让国於我莫氏,国人共推戴於我莫氏,我莫氏不敢受,乃举其人民土地以归天朝,天朝其断焉!』呜呼!词似顺矣,其信乎?永乐宣德年间之诈,屡可知也,今我圣天子至明至诚,不逆尔诈,命我大臣文臣捧诏以谕黎氏之国,闻黎氏被尔莫氏逐之於海外矣。今尔莫氏诚自悔罪,宜衔壁舆衬,面缚系颈而来,必自预求尔旧主之嫡裔与余裔,奉之以来,俯伏受诏,复其旧位,返我封国,正我纪纲,安我人民,归我土地,完我府库,明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