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谓:「精一所以致之,执中所以行之。」则见精一与执中分为两途矣。夫万世传心之学,不过此十六字,禹次二圣,即有三言之赘,下禹数十辈者,不知又将何如?
  
  所谓中、所谓善,不过只是天理,前乎千百世之既往,后乎千百世之将来,其间千圣万贤,千言万语虽不同,同归天理二字耳,更复何加?精一是执功夫,皆兼体用心事言。
  
   清问:「昨者坐中一友言夜睡不著,先生谓其未曾体认天理,故睡不著。清因举蔡季通『先睡心、后睡眼』,文公以为古今未发之妙言之,先生不以为然,岂以其岐心目为二理耶?」
  
  吾意不以为然者,非以岐心目为二理也,只先著一个睡字,便是安排,事事亦复如是。所谓体认天理者,亦非想象,想象亦便是安排,心中无事,天理自见,无事便自睡得著,何意何必!
  
   清问:「宋哲宗锐志于学,一日于轩前折柳,程子谏以方春不可无故摧折。哲宗不平,掷之于地。司马公谓使人主不肯亲近儒生,正为如此。夫从容讽谏,固足以转移君心,而有犯勿欺寔君子事君之道。若司马公之言是,则于其君折柳之时,果将何以为谏?」
  
  君子事君,固当随事谏正,然使明道言之,必圆转和平,自能入人,足以感动人主之心,此事系乎德盛所致,不可强为。
  
   清问:「昨在公所,与僚友笑谈间,因出一谑语,回顾群吏,赧然有惭色。适潘叔愚至,清语之故,叔愚谓:『此即是天理发见,此即是良知良能,由此用功夫去,终身将无谑语也。』清谓修于显者易,谨于独者难。君子修身,虽无隐显之间,然处幽独而谑语知愧,则功夫斯进矣,不识何如?」
  
  介卿能知过不欺,叔愚能推类辅仁,两得之矣,且戏言生于思也,思常无邪,何间隐显?何有谑浪?
  
   孟源问:「向在嘉会所,曾与朋友论『心外无事、心外无物、心外无理』,源谓此三语者,盖言心即事、心即物、心即理也。子思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言诚即物也;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是言我一物也,是天地万物一体者也,学者识此意,即无分彼此、内外、动静,一以贯之诚是也。苟未能然,必常因其所发而加困勉之功,必格物、必穷理,即功夫始有实地也。又所谓物,非若后儒漫指天下之物之谓也;源所谓理,非若后儒所云在物为理之谓也。要皆本于吾心,如吾心发一念事亲,即亲为一物;发一念事君,即君为一物也。必尽吾心以孝其亲,尽吾心以忠其君,是所谓得其理矣。使吾心容有未尽,是君亲之物未格而忠孝之亏矣。以此例之,万事万物,莫不皆然。窃意子思、孟子所谓,乃诚者之事,源所谓『发处用功』,乃诚之者之事。但功夫有生熟,固造诣有安勉耳,则亦不害其为体用一原、内外一道也。未知当否?」
  
  所言「心外无事、心外无物、心外无理」三句无病。又云「心即事、心即物、心即理」,似欠明。又云「一念事亲事君即为物,非若后儒指天下之物为物」,则又似以万物在心之外,是心外有物矣。不若大其心,包天地万物而与之一体,则夫一念之发,以至天下之物,无不在内。而以其浑沦,则理在天地万物;以其散殊,则理在事亲君之间,即心而事物在,即事而理在,乃为完全也。如是体认,不亦可乎!诚者、诚之者无不同条共贯,有生熟、无彼此。
  
   冲窃谓「予欲无言」,与「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意同,皆是圣人用功,纯亦不已处,此惟颜子识之,而子贡之徒不能与也。旧注二章俱看得浅了,是否?
  
  「予欲无言」与「默而识之」,圣人自学教人,无不皆然,非徒设言以发门弟之问也。颜子终日不违如愚,正是此学,故程明道先生云:「惟颜子便默识。」君知得如此,便须加默识功夫,自受用便须省得言语,先正传注不必议其浅深也。
  
   冲问:「知言养气是一套事也,集义以养气,似忠信进德之事,知言则有修辞立诚之意焉,但知言兼人己,是否?」
  
  不必将易二句来体贴,立言各有端绪。知言养气是孟子之学紧要处,程子曰:「知言即是知道。」最好。由是言之,「知言」是知所有,「养气」是养所有;「知言」非谓能观人,能观人是成德之事,「知言」是为学之事。「知言」者,因人之言而警发吾之心,故因诐淫邪遁之辞,而知其必有以蔽陷离穷乎我心也,是所谓警发吾心之良知,即知道矣,非知所有乎?由是而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是养其志气,非养所有乎?知兼人己一语得之。
  
   毛式之日来功夫尽切身,冲家居全得此友往来商确耳,但渠铢较寸量念头尚未肯放下,多病精神不足,可惜也。愿先生疗以一言,渠若见得完全,却会守得牢固。
  
  毛君素笃信吾学,随处体认天理,此吾之中和汤也,服得时即百病之邪自然立地退听;常常服之,则百病不生,而满身气体中和矣,何待手劳脚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