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类,强名为菊尔。家菊性凉,野菊性热,食者宜辨之。余近来求得家菊,植于西斋之前,遂作诗云:“明年食菊知谁在,自向栏边种数丛。”余有思去之心久矣,不觉发于斯。

  【博物说】

  蟪蛄是何弃物,草木虫鱼,诗家自为一学。博物尤难,然非学者本务。以其多不专意,所通者少,苟有一焉,遂以名世。当汉、晋武帝,有东方朔、张华,皆博物。

  【道无常名说】

  道无常名,所以尊于万物;君有常道,所以尊于四海。然则无常以应物为功,有常以执道为本。达有无之至理,适用舍之深机,诘之难以言穷,推之不以迹见。

  【物有常理说】

  凡物有常理,而推之不可知者,圣人之所不言也:磁石引针,即蛆甘带,松化虎魄。

  【世人作肥字说】

  世之人有喜作肥字者,正如厚皮馒头,食之未必不佳,而视其为状,已可知其俗物。字法中绝,将五十年。近日稍稍知以字书为贵,而追迹前贤,未有三数人。古之人皆能书,独其人之贤者传遂远。然后世不推此,但务于书,不知前日工书随与纸墨泯弃者,不可胜数也。使颜公书虽不佳,后世见者必宝也。杨凝式以直言谏其父,其节见于艰危,李建中清慎温雅,爱其书者兼取其为人也。岂有其实,然后存之久邪?非自古贤哲必能书也,惟贤者能存尔,其余泯泯不复见尔。

  【转笔在熟说】

  昨日王靖言转笔诚是难事,其如对以熟,岂不为名理之言哉!往时陈尧咨以射艺自高,尝射于家圃,有一卖油里翁释担而看射多中。陈问:“尔知射乎,吾射精乎?”翁对曰:“无他能,但手熟耳。”陈忿然曰:“汝何敢轻吾射!”翁曰:“不然,以吾酌油可知也。”乃取一胡卢,设于地上,置一钱,以杓酌油沥钱眼中入胡卢,钱不湿。曰:“此无他,亦熟耳。”陈笑而释之。

  【李笔说】

  余书惟用李笔,虽诸葛高、许颂皆不如意。非金石,安知其不先朝露以填沟壑?然则遂当绝笔,此理之不然也。夫人性易习,当使无所偏系,乃为通理。适得圣俞所和《试笔诗》,尤为精当。余尝为原甫说,圣俞压韵不似和诗,原甫大以为知言。然此无他,惟熟而已。蔡君谟性喜书,多学,是以难精。古人各自为书,用法同而为字异,然后能名于后世。若夫求悦俗以取媚,兹岂复有天真邪?唐所谓欧、虞、褚、陆,至于颜、柳,皆自名家,盖各因其性,则为之亦不为难矣。嘉四年夏,纳凉于庭中,学书盈纸,以付发。

  【峡州河中纸说】

  夷陵纸不甚精,然最耐久。余为县令时,有孙文德者,本三司人吏也。尝劝余多藏峡纸,云其在省中见天下帐籍,惟峡州不朽损,信为然也。今河中府纸,惟供公家及馆阁写官书尔。

  【诲学说】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然玉之为物,有不变之常德,虽不琢以为器,而犹不害为玉也。人之性因物则迁,不学则舍君子而为小人,可不念哉!付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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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三○·试笔〈计三十条〉
【南唐砚】
  某此一砚,用之二十年矣。当南唐有国时,于歙州置砚务,选工之善者,命以九品之服,月有俸廪之给,号砚务官,岁为官造砚有数。其砚四方而平浅者,南唐官砚也。其石尤精,制作亦不类今工之侈窳。此砚得自今王舍人原叔。原叔家不识为佳砚也,儿子辈弃置之。予始得之,亦不知为南唐物也。有江南人年老者见之,凄然曰:“此故国之物也。”因具道其所以然,遂始宝惜之。其贬夷陵也,折其一角。

  【宣笔】

  宣笔初不可用,往时圣俞屡以为惠,寻复为人乞去。今得此甚可用,遂深藏之。

  【琴枕说】

  介甫尝言夏月昼睡方枕为佳,问其何理,云睡久气蒸枕热,则转一方冷处。然则真知睡者邪。余谓夜弹琴唯石晖为佳,盖金蚌、瑟瑟之类皆有光色,灯烛照之则炫耀,非老翁夜视所宜。白石照之无光,唯目昏者为便。介甫知睡,真懒者;余知琴晖,直以老而目暗耳,是皆可笑。余家石晖琴得之二十年,昨因患两手中指拘挛,医者言唯数运动,以导其气之滞者,谓唯弹琴为可。亦寻理得十余年已忘诸曲。物理损益相因,固不能穷至于如此。老庄之徒,多寓物以尽人情。信有以也哉!

  【鉴画】

  萧条淡泊,此难画之意,画者得之,览者未必识也。故飞走、迟速、意浅之物易见,而闲和、严静、趣远之心难形。若乃高下向背、远近重复,此画工之艺尔,非精鉴者之事也。不知此论为是否?余非知画者,强为之说,但恐未必然也。然世谓好画者,亦未必能知此也。此字不乃伤俗邪。

  【学书为乐】

  苏子美尝言:“明窗净几,笔砚纸墨皆极精良,亦自是人生一乐。”然能得此乐者甚稀,其不为外物移其好者,又特稀也。余晚知此趣,恨字体不工,不能到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