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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欧阳修集-宋-欧阳修-第381页

赴坐,惟翰林学士只召当直一员,余皆不赴。诸王宫教授入谢,祖宗时偶因便殿,不御袍带见之。至今教授入谢,必俟上入内解袍带,复出见之。有司皆以为定制也。
处士林逋,居于杭州西湖之孤山。逋工笔画,善为诗,如“草泥行郭索,云木叫钩”,颇为士大夫所称。又《梅花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评诗者谓前世咏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又其临终为句云“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尤为人称诵。自逋之卒,湖山寂寥,未有继者。
俚谚云“赵老送灯台,一去更不来”,不知是何等语,虽士大夫亦往往道之。天圣中,有尚书郎赵世长者,常以滑稽自负。其老也,求为西京留台御史,有轻薄子送以诗云:“此回真是送灯台。”世长深恶之,亦以不能酬酢为恨,其后竟卒于留台也。
官制废久矣,今其名称讹谬者多,虽士大夫皆从俗,不以为怪。皇女为公主,其夫必拜驸马都尉,故谓之驸马。宗室女封郡主者,谓其夫为郡马,县主者为县马,不知何义也。
唐制:三卫官有司阶、司戈、执干、执戟,谓之四色官。今三卫废,无官属,惟金吾有一人,每日于正衙放朝,喝不坐直,谓之四色官,尤可笑也。
京师诸司库务,皆由三司举官监当,而权贵之家子弟亲戚因缘请托,不可胜数,为三司使者,常以为患。田元均为人,宽厚长者,其在三司深厌干请者,虽不能从,然不欲峻拒之,每温颜强笑以遣之。尝谓人曰:“作三司使数年,强笑多矣,直笑得面似靴皮。”士大夫闻者,传以为笑,然皆服其德量也。
茶之品,莫贵于龙凤,谓之团茶,凡八饼,重一斤。庆历中,蔡君谟为福建路转运使,始造小片龙茶以进。其品绝精,谓之小团,凡二十饼,重一斤。其价直金二两,然金可有而茶不可得。每因南郊致斋,中书、枢密院各赐一饼,四人分之。宫人往往缕金花于其上,盖其贵重如此。
太宗时,有待诏贾玄,以棋供奉,号为国手。迩来数十年,未有继者。近时有李憨子者,颇为人所称,云举世无敌手。然其人状貌昏浊,垢秽不可近,盖里巷庸人也,不足置之尊俎间。故胡旦尝语人曰:“以棋为易解,则如旦聪明尚或不能,以为难解,则愚下小人往往造于精绝。”信如其言也。
王副枢畴之夫人,梅鼎臣之女也。景彝初除枢密副使,梅夫人入谢慈宫,太后问夫人谁家子?对曰梅鼎臣女也。太后笑曰:“是梅圣俞家乎?”由是始知圣俞名闻于宫禁也。圣俞在时,家甚贫,余或至其家,饮酒甚醇,非常人家所有。问其所得?云皇亲有好学者,宛转致之。余又闻皇亲有以钱数千购梅诗一篇者,其名重于时如此。
钱思公虽生长富贵,而少所嗜好。在西洛时,尝语寮属言:平生惟好读书,坐则读经史,卧则读小说,上厕则阅小辞,盖未尝顷刻释卷也。谢希深亦言宋公垂同在史院,每走厕,必挟书以往,讽诵之声琅然闻于远近,其笃学如此。余因谓希深曰:“余平生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马上、枕上、厕上也。盖惟此尤可以属思尔。”
国朝宰相最少年者惟王溥,罢相时,父母皆在,人以为荣。今富丞相弼入中书时年五十二,太夫人在堂康强。后三年,太夫人薨,有司议赠恤之典,云无见任宰相丁忧例。是岁三月十七日春宴,百司已具,前一夕有旨:富某母丧在殡,特罢宴。此事亦前世未有也。
皇二年、嘉七年季秋大享,皆以大庆殿为明堂,盖明堂者,路寝也。方于寓祭圜丘,斯为近礼。明堂额御篆,以金填字,门牌亦御飞白,皆皇中所书,神翰雄伟,势若飞动。余诗云“宝墨飞云动,金文耀日晶”者,谓二牌也。
钱思公官兼将相,阶、勋、品皆第一。自云平生不足者,不得于黄纸书名,每以为恨也。
三班院所领使臣,八千余人莅事于外,其罢而在院者,常数百人。每岁乾元节,醵钱饭僧进香,合以祝圣寿,谓之香钱,判院官常利其余以为餐钱。群牧司领内外坊监使副、判官,比他司俸入最优,又岁收粪墼钱颇多,以充公用。故京师为之语曰“三班吃香,群牧吃粪”也。
咸平五年,南省试进士,《有教无类赋》,王沂公为第一。《赋》盛行于世,其警句有云:“神龙异禀,犹嗜欲之可求;纤草何知,尚薰莸而相假。”时有轻薄子拟作四句云:“相国寺前,熊翻筋斗;望春门外,驴舞柘枝。”议者以谓言虽鄙俚,亦著题也。
国朝之制:自学士已上,赐金带者例不佩鱼,若奉使契丹及馆伴北使则佩。事已,复去之,惟两府之臣则赐佩,谓之重金。初,太宗尝曰:“玉不离石,犀不离角,可贵者惟金也。”乃创为金钅夸之制,以赐群臣,方团球路以赐两府,御仙花以赐学士以上。今俗谓球路为笏头,御仙花为荔枝,皆失其本号也。
宋丞相庠早以文行负重名于时,晚年尤精字学,尝手校郭忠恕《佩Δ》三篇,宝玩之。其在中书,堂吏书牒尾,以俗体书“宋”为“宋”。公见之,不肯下笔,责堂吏曰:“吾虽不才,尚能见姓书名,此不是我姓。”堂吏惶惧改之,乃肯书名。
京师食店卖酸饣兼者,皆大出牌榜于通衢,而俚俗昧于字法,转酸从食、饣兼从。有滑稽子谓人曰:“彼家所卖馅,〈音俊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