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无不释去,民亦少休矣。而西夏不宾,水旱继作,凡国之用度,大率多于前世。当此之时,而不思所以济之,岂不殆哉!臣历观前世,持盈守成,艰于创业之君。盖盈之必溢,而成之必毁,物理之至,有不可逃者。盈成之间,非有德者不安,非有法者不久。昔秦、隋之盛,非无法也,内建百官,外列郡县,至于汉、唐,因而行之,卒不能改,然皆二世而亡,何者?无德以为安也。汉文帝恭俭寡欲,专务以德化民,民富而国治,后世莫及。然身没之后,七国作难,几于乱亡。晋武帝削平吴、蜀,任贤使能,容受直言,有明主之风。然而亡不旋踵,子弟内叛,羌胡外乱,遂以失国。此二帝者,皆无法以为久也。今二圣之治,安而静,仁而恕,德积于世,秦、隋之忧,臣无所措心矣。然而空匮之极,法度不立,虽无汉、晋强臣敌国之患,而数年之后,国用旷竭,臣恐未可安枕而卧也。故臣愿得终言之,凡计会之实,取元丰之八年,而其为别有五:一曰收支,二曰民赋,三曰课入,四曰储运,五曰经费。五者既具,然后著之以见在,列之以通表,而天下之大计,可以画地而谈也。若夫内藏右曹之积,与天下封桩之实,非昔三司所领,则不入会计,将著之他书,以备观览焉。臣谨叙。

  【收支叙】

  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则九年之蓄,可而待也。今者一岁之入,金以两计者四千三百,而其出之不尽者二千七百;银以两计者五万七千,而其出之多者六万;钱以千计者四千八百四十八万,〈除米盐钱后得此数。〉而其出之多者一百八十二万;〈并言未破应在及泛支给赐得此数。〉绸绢以匹计者一百五十一万,而其出之多者十七万;谷以石计者二千四百四十五万,而其出之不尽者七十四万;草以束计者七百九十九万,而其出之多者八百一十一万。然则一岁之入,不足以供一岁之出矣。故凡国之经费,折长补短,常患不足,小有非常之用,有司辄求之朝廷,待内藏米盐而后足。臣身典大计,以为是S〗俞岁月可也。数岁之后,将有不胜其忧者矣。是以辄尝推原其故。方今禁中奉养有度,金玉锦绣,不逾其旧,宫室不修,犬马不玩,有司循守法制,谨视出入之节,未尝有失也,而其弊安在?天下久安,物盛而用广,亦理之常也。顾所以处之如何耳。臣请历举其数。宗室之众:皇节度使三人,今为九人矣;两使留后一人,今为八人矣;观察使一人,今为十五人矣;防御使四人,今为四十二人矣。百官之富:景德大夫三十九人,〈景德为诸曹郎中。〉今为二百三十人矣;朝奉郎以上一百六十五人,〈景德为员外郎。

  今为六百九十五人矣;承议郎一百二十七,〈景德为博士。〉今为三百六十九人矣;奉议郎一百四十八人,〈景德为三丞。〉今为四百三十一人矣;诸司使二十七人,今为二百六十八人矣;副使六十三人,今为一千一百十一人矣;供奉官一百九十三人,今为一千三百二十二人矣;侍禁三百一十六人,今为二千一百一十七人矣;三省之吏六十人,今为一百七十五人矣。其余可以类推,臣不敢遍举也。昔者郎止前行,卿有定员,今之大夫、朝议皆无限法;尚书、侍郎,历改三曹,而今之正议、银青合而为一。官秩并增,不知其义。夫国之财赋,非天不生,非地不养,非民不长。取之有法,收之有时,止于是矣。而宗室、官吏之众,可以礼法节也。祖宗之世,士之始有常秩者,俟阙则补,否则循资而已,不妄授也。仁宗末年,任子之法,自宰相以下,无不减损。英宗之初,三载考绩,增以四岁。神宗之始,宗室袒免之外,不复推恩,袒免之外,以试出仕。此四事者,使今世欲为之,将以为逆人心,违旧法,不可言也,而况于行之乎?虽然,祖宗行之不疑,当世亦莫之非,何者?事势既极,不变则败,众人之所共知也。今朝廷履至极之势,独持之而不敢议,臣实疑之。诚自今日而议之,因其势,循其理,微为之节文,使见任者无损,而来者有限,今虽未见其利,要之十年之后,事有间矣。贾谊言诸侯之变,以谓“失今不治,必为痼疾”。今臣亦云“苟能裁之,天下之幸也”。

  【民赋叙】

  古之民政,有不可复者三焉。自祖宗以来,论事者尝以为言,而为政者尝试其事矣。然为之愈详,而民愈扰,事之愈力,而功愈难,其故何哉?古者隐兵于农,无事则耕,有事则战。安平之世,无廪给之费,征伐之际,得勤力之士。此儒者之所叹息而言也。然而熙宁之初,为保甲之令,民始嫁母赘子,断坏支体,以求免丁。及其既成,子弟挟县官之势以邀其父兄,擅弓剑之技以暴其乡党。至今河朔、京东之盗,皆保甲之余也。其后元丰之中,为保马之法,使民计产养马。畜马者众,马不可得。民至持金帛买马于江淮,小不中度,辄斥不用。郡县岁时阅视可否,权在医驵,民不堪命。民兵之害,乃至于此。此所谓不可复者一也。《周官·泉府》之制:“凡民之贷者,以国服为之息。”贷而求息,三代之政,有不然者矣。《诗》曰:“倬彼甫田,岁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而《孟子》亦云:“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古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