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义之端也。争夺之心,不礼之端也。蔽惑之心,不智之端也。是八者未知其执为主也,均出于性而已。非性也,性之所有事也。今孟子则别之曰,此四者,性也;彼四者,以告于人,而欲其信之,难矣。夫性之于人也,可得而知之,不可得而言也。遇物而后形,应物而后动。方其无物也,性也;及其有物,则物之报也。惟其与物相遇,而物不能夺,则行其所安,而废其所不安,则谓之善。与物相遇,而物夺之,则置其所可而从其所不可,则谓之恶。皆非性也,性之所有事也。譬如水火:能下者,水也,能上者,亦水也;能熟物者,火也,能焚物者,亦火也。天下之人,好其能下,而恶其能上,利其能熟,而害其能焚也。而以能下、能熟者,谓之水火,能上、能焚者为非水火也,可乎?夫是四者非水火也,水火之所有事也。奈何或以为是,或以为非哉。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夫虽尧、桀而均有是性,是谓相近。及其与物相遇,而尧以为善,桀以为恶,是谓相远。习者,性迷所有事也。自是而后相远,则善恶果非性也。孔子曰:“上智与下愚不移。”故有性善,有性不善。以尧为父,而有丹朱;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安在其为性相近也?曰:此非性也,故也。天下之水,未有不可饮者也。然而或以为清冷之渊,或以为涂泥。今将指涂泥而告人曰:“虽是,亦有可饮之实。”信矣。今将指涂泥而告人曰:“吾将饮之。”可乎?此上智、下愚之不可移也。非性也,故也。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者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以巧论智,以力论圣,何也?巧之所能,有或不能,力之所尝至,无不至也。伯夷、伊尹、柳下惠之行,人之一方也,而以终身焉,故有不可得而充。至于孔子,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仕而仕,可以处而处,然后终身行之而不匮。故曰:“由射于百步之外,其至,尔力也,是可常也。其中,非尔力也,是巧也,是不可常也。巧亦能为一中矣,然而时亦不中,是不如力之必至也。《语》曰:“齐人馈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孟子曰:“孔子从而祭,番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二者非相反也。孔子之去鲁,为女乐之故也。去于番肉之不至,为君也。于其君之有大恶也,孔子有不忍,行焉。于其君之无罪也,孔子有不安,行焉。曰:“上以求免吾君,下以免我,是以去于番肉之不至。”曰:“是可以辞于天下也。”故曰:“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孟子曰:“君子不亮,恶乎执?”必信之谓亮。孔子曰:“君子贞而不亮。”要止于正,而不必信,而后无所执。否则执一而废百矣。孟子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天者莫之使而自然者也,命者莫之致而自至者也。天畀我以是心,而不能存,付我以是性,而不能养,是天之所以受我者,有所不事也。寿则为之,夭则废之。夭寿非人所为也,而置力焉,是命有所未立也。修身于此,知夭寿之无可为也,而命立于彼矣。孟子曰:“莫非命者,顺受其正。”何谓也?天之所以受我者,尽于是矣。君子修其在我,以全其在天。人与天不相害焉,而得之,是故谓之正。忠信孝弟,所以为顺也,人道尽矣。而有不幸,以至于人故,而后得为命。岩墙之下,是必压之道也;桎梏之中,是必困之道也。必压必困,而我蹈之,以受其祸,是岂命哉,吾所处者然也。人之为不善也,皆有愧耻不安之心。小人惟奋而行之,君子惟从而已之。孟子曰:“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斯而已矣。”孟子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叟杀人,皋陶则执之,舜则窃负而逃于海滨。”吾以为此野人之言,非君子之论也。舜之事亲,,不格奸,何至于杀人而负之以逃哉?且天子之亲,有罪议之,孰谓天子之父杀人而不免于死乎?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践形。”形色者,所强于外也,中虽无有,而犹知强之。孟子以是为天性也。有人于此,其进之锐也,则天下以为不速退矣。是不然,勉强而力行之,则其进也必锐,不胜而怠厌之,则其退也必速。曷不取而覆观之,于其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于其所厚者薄,无不薄也。故曰:“仲子不义,与之齐国而不受,人皆信之,是舍簟食豆羹之义也,人莫大焉。亡亲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乌可哉?”亡亲戚君臣上下而可,是所谓不可已而已者也。能居于陵,食于辟纟卢而不顾,而不能以不义不受齐国,是所谓进锐而退速者也。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孟子之为是言也,则未见司马懿、杨坚也。不仁而得天下也,何损于仁?仁而不得天下也,何益于不仁?得国之与得天下也,何以为异?君子之民恃以胜不仁者,上不愧乎天,下不愧乎人,而得失非吾之所知也。孟子曰:“人能充其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窬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