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厌纳一尊而已。阴厌备鼎俎,阳厌俎实三个而已。则非徒在祭末,而其礼亦略矣。”朱子云:“独居于室,不主祭言故。”《逌旃琐言》云:“不愧屋漏,犹云不愧暗室。”然孔子云:“当室之白,尊于东房,是谓阳厌。”则屋漏非暗室矣。此《笺》云:‘匪隐之处。盖用《仪礼》厞用筵之文。”彼文又云:“佐食、阖牖户,降则室内无人。”故彼注云:“改馔为幽暗。”“有司彻司宫,阖牖户。”注云:“或者神欲幽暗是也。”非以屋漏为暗室也。若《诗》取暗室之义,则宜云“不愧于奥”,不得云“不愧于屋漏”。欲从朱说者,但谓室中虽虚,尚当不愧于东北之隅,理亦自通,何必指明为暗,反孔子之说乎?
彼童而角
“彼童而角,实虹小子”。郑《笺》云:”童羊,譬皇后也。而角者,喻与政事有所害也。此人实溃乱小子之政。天子未除丧,称小子。”朱《传》云:“彼谓不必修德而可以服人者,是牛羊之童者而求其角也。亦徒溃乱汝而已。”窃谓二说皆不达《诗》意。人亦称总角,何必牛羊?此只谓总角之童子溃乱而已,犹云犹有童心者也。

《山海经》:黄帝攻蚩尤冀州之野,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后置之赤水之北,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说者魃不列祀典,又岁凶杀以为常,故稍秉权,辄大肆惨虐焉。何不为增特祠以稍杀其焰?不知禳灾于赋灾之鬼,如揖盗而求免也;加礼于不礼之神,如对仇而强颜也。独不闻丛,籍神于人,五日而丛枯、七日而从亡乎?故宣王惟号呼于“昊天上帝”“群公先正”,以驱祓之,所以他日于四夷之反侧也,务勤《六月》、《采芑》、《江汉》、《常武》之师,而必不以议和议款遗中国羞,中兴之业已见端于此矣。
时迈
郝经曰:“后王巡守祭告,亦通用《时迈》之诗,故名“肆夏”,取篇末“肆于时夏”语,即《周礼》“钟师九夏”之一也。《国语》云:“金奏肆夏繁遏渠,天子所以享元侯也。”吕叔玉云:“肆夏,《时迈》也;繁遏,《执竞》也;渠,《思文》也。”肆,遂也;夏,大也。言遂干大位,谓王位也。
太王剪商
胡庭芳曰:“愚读《诗》至太王‘实始剪商’,未尝不慨后之论者皆不能‘不以辞害意’也。何以言之?太王盖当祖甲之时,去高宗、中宗未远也。后二百有六年,商始亡。且武王十三年以前,尚臣事商,则‘剪商’之云,太王不但不出之于口,亦决不萌之于心,特以其有贤子圣孙有传立之志,于以望其国祚之绵洪,岂有一毫觊觎之心哉?议者乃谓太王有是心,泰伯不从,遂逃荆蛮,是太王固已形之言矣。夫以唐高祖尚能骇世民之言,曾谓太王之贤,反不逮乎?”升庵曰:“此言是矣。但未知《诗》之字误也。按《说文》引《诗》作‘实始戬商’。解云:‘戬,作剪。’且《说文》别有‘剪’字,解云:‘灭也。’以事言之,太王何尝灭商乎?改此者必汉儒以口相授,音同而讹耳。许氏曾见古篆文,当得其实。但知‘剪’之为‘戬’,则纷纷之说自可息。若作‘剪’,虽沧海之辨,不能洗千古之惑矣。曾谓古公亶父之贤君,而蓄后羿寒浞之祸心乎?”
玄鸟
余读《玄鸟》诗《传》,而叹其诬也。仲春之月,玄鸟至,祈子于高禖,契之母简狄请子有应,诗人因其事而颂之。诗人之辞,兴深意远。若曰仲春之月,祷而生子,斯言为不文矣。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诬,云“玄鸟衔卵,翔水间而坠,简狄取而吞之。”大卵不出蓐,燕不徙巢,云何得衔?即使衔而误坠,未必不碎,尚安得取而吞之哉?盖好奇之过也。后世祖其说,如谓黄帝之生,电虹绕枢;帝俊生十日,傅说为箕星,萧何为昴星,柳敏为柳星,张丽华为张星,以至嫦娥奔月、织女渡河,种种不经之谈,词赋家所艳称,而儒者不道。乃于玄鸟之说则深信而著之于经,何其惑也!按今世俗祈子,祀张仙子二月之胐仙之象,手弓而立,盖取《礼》文“带以弓韣”之义,高禖废而仙之事举焉,则愈传而事愈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