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一岁一度,犹然失误?”某即封一方帕,书一《落梅风》词云:“你生日,我怎知?知道时做个准备。白绫手帕权做礼,愿一丝只添一岁。”——或改作“愿一年只添一岁”。娼妓家风,不惟多贺生,且多昧年;年已二十余,只云十八九。或问之曰:“观汝面貌,宜不止此,余年置之何处?”妓笑曰:“借之老道人矣。”盖道人年六七十,即诈作八九十,或称一百,以见其有修养术。妓有年颇长而假作少者,子弟辈以一《山坡羊》讥之。以其出韵,止录数句以见之:“尝记的老彭祖,滴溜着洒跋揫,就在你家行走,谁知你是一个织机梭儿,一包穗都在裹边。难言,心坎里埋伏着一万把杀人不瞇眼的刀山;详观,眼角旁斜挂着一领揑褶子的人肉布衫。”——市井戏谑之词,亦不必拘韵。如前十分情重“重”字、上竿“竿”字等,*俱王勿论可也。 *第279页

  一六
  王舜耕往寺中斋事,所乘驴偶吃僧舍竹,被僧怒骂,不可忍,将欲回一言,自以一孤客,恐加倍遭辱,乃鞭其驴寓意,细数之曰:“在家不吃竹,出家却吃竹。急欲趁程途,锥戳不动,如■{左扌右牵}上窟笼桥;今投竹林,如赶斋的一般。脆生生的竹子,如油煠细馓,可也好吃。将欲割了两耳,教人骂你是‘秃驴’;割了下唇,你又‘般若、般若’的恨将起来;和上唇都割了。欲打折后蹄,怕人叫你做‘点坐’;打折前蹄,怕人叫你做‘提点’;把四蹄都打折,怕你难行道,右边打你,你便右缠,左边打你,你便左缠。就是左缠,我也打你。常言甚有理:‘一岁不成驴,长老是驴驹。’”骂毕,跳上驴背,急出寺门,口唱《黄莺》词云:“泯耳笑青天,对弹琴也枉然,前身本是和尚变。我谒禅林种福田,你食竹林似宿缘。苦遭怒骂难分辩。到前川,窟笼桥上,会赶脚也难■{左扌右牵}。”——原乃“一似上刀山”,虽切题,却走韵。友人改为此句,殊不如初。

  一七
  冬夜,李脉泉方伯,过访东野,修亭先生在座,将起而潜于耳室,脉泉见而止之曰:“斯文一气,何相避之深耶?”遂同入坐。知素善歌,请合歌一曲,因歌予《冬夜悼内》之作,至“把离人撩斗,铁马檐楹”,一欲唱毕“把”字作一板,一欲唱“撩”字作一板,交争不已。予从而断之曰:“两家相去不甚远,一个要打在‘把’字根上,一要打在‘撩’字头上。”

  一八
  匠作以谎为常,而缝衣、打铁者尤甚。马惠善制衣,以吾家所久用,稍不敢脱空,在他处则不然矣。有一严锁,久不用,生涩难开,底且有坏处,付之铁工靳循,略加整磋。往来索取,坐积岁时不获。偶遇诸途,靳遂引避酒肆厕中,马如厕,提其耳出之,对众高唱《清江引》词曰:“我来访君君莫躲。一把锁烦加磋,年前许送来,今尚无归落,谁知你的谎儿大似我!”众皆为之绝倒。至今傅流里巷云。

  一九
  偶得皆来韵《黄莺儿》三曲,声调俱不过人,兼上字不用平声。时方编揑词谑,因采入之。《嘲村妇》:“村妇入城来,鬓鬅松,■{上髟下狄}髺歪,搽姻抹粉乔作怪,锡环子俊白,铜簪儿密排,*野花乱往头上戴。大花鞋不宽不窄,堪可做挨牌。”《弄猴》:“终日穿长街,大皮鞭怎的捱?学成本事人前卖,卖将过来成功唱啋。箱中鬼脸轮着带。把锣揌,杂字音筛街坊烘动,儿女闹咳咳。”《副净》:“粉嘴又胡腮,墨和朱脸上排,戏衫加上香罗带。破芦席慢躧,皮爬掌紧摆,磕爪不离天灵盖。打歪歪,搀科撒诨,笑口一齐开。” *第281页

  二○
  京都刘西坡好棋与词,却不甚高;善文谈,又不免风士声音。曾撰一词戏之。止书三句,以见大意:“调文呵使的口儿内舌强,唱曲呵曳的脖子下筋跳,下棋呵输的肚子里头疼。”

  二一
  予家酒会,词客咸集。就中袁西埜长于北词,而短于南;吕东埜长于南词,而短于北;刘修亭无目,板眼最正;东埜时或有失。予尝戏之曰:“西埜不知南,东埜不知北,修亭有板无眼,东埜有眼无板”。座客无i 鼓掌大笑。

  二二
  二《沉醉》,一咏张良,一嘲黑妓;一傅自均州张南溟,一出自吾章弭少庵。 “博浪沙轮槌太早,鸿门会舞剑纔高。明将汉主扶,暗把韩雠报。浪功名丢与萧、曹。只为着嫚骂君王怎结交,因此上老先生了。” “帘影内一团窈窕,被窝中百样妖娆,虽无青鸟随,剩有鸟云罩。赴阳台暮暮朝朝。张敞空将新月描,几会显蛾眉淡扫?”

  二三
  嘲子弟《醉太平》:“寻葫芦锯瓢,拾砖瓦攒窑乞穷俭相死躯老,不冻倒是饿倒。破落叶遮着歪靴靿,旧汗衫绞了杂毛套,油手巾改做布裙腰,这的是子弟每下稍。”更有一套双调,并嘲子弟、妓女者,原西埜为之。不能全载,只撮其大略。中间亦不分曲名,或一曲只有数句:“战风情谋略巧安排,打不破柳营花寨。无风闻树响,不雨见花开。指着庭槐,黄袄儿穿不败。你便有大手雄才,宝剑金貂索自解。他生的柳眉、花额,宝钗、金凤向人歪。咬文嚼字善诙谐,轻歌妙舞多娇态。这风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