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呈,先告赵阎罗,不怕他查儿硬。到了五更,到了五更,爬将起来进了城,拿呈上公堂,禀了知县郑。

姜相公禀了一遍。知县抽了两支签,一支拿赵阎罗,一支拿仇福。

禀了官府,禀了官府,老郑从来恨博徒,既是赚良民,他又着实怒。即刻吩咐,即刻吩咐,不用该房出票拘,抽了两支签,分了两条路。不言官府拿人,且说那徐氏找不着仇福,气的一宿没睡着。到了第二日,才待打盹,支使的一个小厮来说:“差人来拿俺大叔来。”徐氏大惊。

徐氏听了,徐氏听了,心里疑影好蹊跷,咱又不欠粮,用不着去比较。寻思一遭,寻思一遭,为着嗄事闹吵吵?若是犯赌博,拿去道极妙。

徐氏在那里猜疑,他那个叔伯侄来,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把徐氏气的白瞪了眼。

病娘在席,病娘在席,百样款儿那得知?一夜没合眼,恼他输了地。这还不奇,这还不奇,又来说是输了妻,一个病老婆,禁的甚么气!仇祜慌了,扶着头捶了阵子,才醒过来了。说:“我才自在了,您又待捶过我来咋!”

叫声老天,叫声老天,我那媳妇那样贤,怎么哄着他,去把钱来换?磕头万千,磕头万千,给我拿住送到官。求他动刀枪,挫他个稀糊烂!

差人知道他走了,着地方寻找不题。却说姜娘子驼到赵家庄里,姜娘子说:“这是那里?”阎罗出来,满脸陪笑说:“仇福把你卖给我了。”

阎罗笑哈哈,阎罗笑哈哈,仇福卖你到我家。咱家极善良,娘子休害怕。不做甚么,不做甚么,吃的穿的强似他。你爹就知道,他也不敢咋。

姜娘子听说,慌张下马来,硼头散发,大哭大骂。阎罗大怒说:“给我拿鞭子来待打。”

阎罗发威,阎罗发威,拿着鞭子就待捶,安心唬唬他,望他伏了罪。姜氏痛悲,姜氏痛悲,大骂阎罗赵狠贼,流水拿棍来,把我这头砸碎!

阎罗见他不怕打,说:“给我拉了屋里去!”一群老婆把姜娘子扶到屋里。他从头上拔下来了一支簪子,使力气照脖子底下就穿,鲜血暴流,张翻在地。

使力一穿,使力一穿,插在喉咙气嗓间,一群媳妇子,齐来把他按。满屋闹喧喧,满屋闹喧喧,按着脖子拔出簪,那血冒出来,登时容颜变!

这赵阎罗本待慢慢摩拢他,不料,他这等有志气,只得使人守着他。到了明日,差人到了。阎罗不拿着当件事,骑上马到了城里。老郑坐了晚堂,差人禀道:“拿到赵阎罗了。”上头就叫阎罗,他雇了个人,就待过去替。

老郑思量,老郑思量:远近闻名赵阎王,怎么这个人,行动不大像,大骂贼行,大骂贼行,斗胆假冒上公堂!那人光磕头,唬的不敢謽,把原差合替身,每人打了三十板,只得说本人在下边。阎罗慌了,上去跪下。官大怒。

大骂匹夫,大骂匹夫:貌似一个狠贼徒!你是嗄功名,来这夸你富?阎罗气粗,阎罗气粗,霸占民妻只似无,担不的你上公堂,还把人来雇!

丢下来了八支签,衙役们都怕他,待了许久,并无人敢动刑。老郑越发怒了,叫他内司跑出来了七八个,先把衣服裂了。

[耍孩儿]骂奴才老贼奸,又害民又欺官,被你把持着扶风县。堂上喝了一声裂,嗤嗤一阵响连天,条条都是八丝缎,合衙门偷着抢去,都缝个荷包装烟。

把阎罗打了四十大板,夹了一夹棍,背了四绊,把一个通天的光棍,登时就呜呼哀哉了!

赵阎罗完了操,浑身上下赤条条,不衣冠就去赴他那同寅召。嘱咐家人劝姜女,临行谆谆把话教,安心还望他顺了道;谁知道一去不返,光着腚去见同僚。

官吩咐把赵烈的死尸拉出去。又差人合姜相公往赵家里去要他女儿。

拉阎罗到当街,满城人间咳咳,人人都说他心胸乖。吩咐去要姜娘子,着人陪着姜秀才,霎时到了门儿外;才知道女儿待死,姜相公落下泪来。

却说姜娘子二日无吃饭,合家人正没奈何,差人吆了一声,流水就从床上抬出来。姜相公看见,不觉落下泪来。

也是你命该当,怎么嫁了个仇大郎!我瞎眼叫你受魔障。到底还是我的女,这个志气不寻常,没坏了咱家好声望。实不料女儿软弱,还叫咱门户生光。

赵家听说阎罗死了,哪敢强嘴,疾忙拨了四个人,把姜娘子抬了姜家去了。

姜相公先到了,夫人出来哭嚎啕,连声又把心肝叫。嫁的女婿不长俊,亏了我儿志气高。受罪可有谁知道?异常事你都经过,苦杀了我的娇娇!

一家人扶到屋里,才问:“你不相干呀?”那姜娘子说:“我就是主意要死。这喉咙里虽疼,比先稍好了些。”

自那日扎一簪,水合米不曾沾,旁里多少人来劝。我的主意已拿定,今日必要到黄泉。阎罗死合该我气不断;若是他一日不死,今日里必不生全!

他娘盛了一碗粥来递给他,他吃了,料想不妨。姜相公说:“不料老郑处置的这样痛快!”大家欢喜。不知将来何如,且听下回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