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或是弹四板,那里有弹一个的?”皇爷说:“凭你弹什么罢。”那丫头拿过琵琶来,递於二姐。二姐自思道:“这长官嘲头嘲脑的听什么琵琶,我有王三姐夫送我一条汗巾,我拿出来谝谝,他贪看汗巾,就忘了弹琵琶了。”

佛动心取汗巾,拿出来*(左氵右展)灰尘。从来没见汗中俊:中间织的鸾交凤,两头童子拜观音,鸡素排草偏相衬。琵琶上一来一往,逞精神谝他那汗巾。

万岁道:“这奴才不弹琵琶,光谝他的汗巾子,望我夸他。我打总的折折他的架子。”说道:“二姐放着琵琶不弹给我听,弄那块臭裹脚头子怎的?不怕派了手?”二姐说:“你看看是裹脚头么?这是王姐夫从杭州来送我的汗巾,吃了饭好擦嘴。我看你一点手巾也没有,吃了饭着使“什么擦嘴?”皇爷说:“只怕没给我嗄吃;家吃的饱饱的,脱了这靴鞋合这袜子,逗楼下这裹脚来擦一擦便是。”二姐道:“好脏!”皇爷说:“脏么?你乜汗巾子还跟不上我这裹脚也是有的。你且弹琵琶我听罢。”二姐道:“你始终忘不了这琵琶。我还有一把好扇子哩,我再拿出来谝谝。”

小二姐逞精奇,取出扇甚整齐,扇面都是真金砌。上边画着湘妃影,顶上写着道子题,王右军写的行书字。这才是真正古董,拿出去百两也值。

万岁道:“这奴才又谝他的扇子哩。我夸他一夸。”遂说:“二姐一把好扇,我也有一把好扇。你拿过来我看看,我也给你看看。”二姐道:“不看罢,热手拿黄了。今日天黑了,明日你看两遭罢。你就扇起这扇子了么?你只扇那八根柴、小油红,暑伏天使两钱买的粗蒲扇,忽打忽打罢!”皇爷说:“我不看你那扇子了。且弹琵琶我听罢。”二姐说:“你没忘了这琵琶,少不得要弹弹了。”小二姐心里焦,抱琵琶懒待调,少头没尾弹一套。不忧不喜不诚敬,把这长官哄醉了,丫头陪他去睡觉。好歹的留他一晚,到明日打发他开交。

那二姐胡套了一弹。万岁说:“这奴才像个会弹的,他不待弹给我听,我自有道理。”那万岁穿的那绑腿靴鞋沉重,那楼板声音又响亮,故意扑咚扑咚的使那脚踏。二姐说:“放着琵琶不听,你跺嗄哩?”万岁说:“我给你打着板哩。”二姐说:“你打的是什么板?”万岁说:“我打的不是板,你弹的也没有点。”

万岁爷笑嘻嘻,你不该把人欺。人物虽丑心里趣,琴棋六艺谁不晓?花里胡哨也记的,才来进院当子弟。你弹的少头无尾,拿着俺当了痴愚。

二姐自思:“这长官初进院时,有些憨样;这一回我看他像精细了。是的,我把琵琶弹一套好的,他听过来,就是俏里装村;若是听不过来,就是村里装俏了。”

小二姐把弦调,这长官像不嘲,只怕还是村里俏。怀抱琵琶别改调,满江红捎带着月儿高,倾心吐胆弹一套。武宗爷微微冷笑,这琵琶传授不很高。

二姐听说,把琵琶放下说:“我只当你怎样知音来呢,谁想你是胡猜。你说我传授不高,这宣武院里三千姐儿,就没有弹过我的。你说这大话,你会弹么?”万岁说;“我只是没开兴哩。若是待弹,脚指头也弹的中听。”二姐说:“见你那口来,还没见你那手。好汉子当面就弹。”二姐自思:“他会接就会弹,不会接就不会弹。”二姐递了个怀抱日月。万岁说:“好贱人!真果拿着我当憨瓜。”使了个顺手牵羊,接过琵琶,且拦住不弹说:“这贱人夸他的汗巾子,我也有条汗巾,拿出来谝谝罢。”

龙袍里取汗巾,拿出来爱煞人,乾坤少有汗巾俊:当中二龙把珠戏,九曜星宫两下分,二十八宿谨相逊。趁上带香茶龙盒,羊脂玉碾就的穿心。

万岁将汗巾一层,照的楼上赤旭旭的,祥光出现。二姐抬头看见,打了一罕:这长官说话风张风势的,他的东西到有些古怪,花花厘厘的这是什么?便问:“姐夫,你拿的是什么?”皇爷说:“是我擦嘴的点浇汗巾。”二姐道:“是那里来的,这样齐整?”万岁道;“远着哩!是日南交趾国进奉来的。”二姐道’:“是给你的么?”皇爷说:“是给朝廷的。”二姐道:“给朝廷的你怎么拿着呢?”皇爷说:“我对你说罢。你看我在外边没体面,我在京里也像个人。这朝廷的爱臣是江彬,我合他垂发相交,俺两个极厚。夜晚间俺两个吃起酒来,他拿出来谝,我说:‘江彬,你这汗巾是那里的?’他说:‘是外国进了来给万岁的;万岁使残了,就赐了我一条。’我说:‘江彬,皇家的东西,你拿着犯法,你送给我罢。’他就两手奉献。朝里皇帝有这汗巾,朝外我也有这汗巾,除了俺俩,别人再没有这汗巾了。”二姐听听,深深的拜了两拜说:“贱人买命算卦,该接皇帝。也是我福分浅薄,接不着大驾;仗赖姐夫的洪福,给我那圣上的汗巾看看,死也甘心!”万岁说:“你看不的。”二姐说:“我就夺!”跳了一跳,贪慌勾那汗巾,把桌子上酒壶拐倒。二姐只羞的面红过耳,叫丫头拿*(左氵右展)布来。皇爷说:“不用,随便的使使罢。”万岁把那汗巾窝攒起来,照桌面上一抹。二姐说:“姐夫好不成人!这样东西就拿着派了桌子!”皇爷说:“这行子不拂桌子,要他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