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道:“他没相中我。他若去了,再请二姐就难了。自古道:钱成钱成,无钱不成。老鸨子,你回来,我给你几两银子,你去买件衣服穿罢。”

十两银放在桌,金豆儿取一盒。鸨儿本是个爱财货,见了银子花了眼,刮打着嘴儿笑呵呵,我不收下恐见错。哆嗦着拜了又拜,叫姐夫口似蜜多。

鸨儿说:“乍会初逢,敢蒙姐夫照顾。”万岁说:“照顾不大。这银子是给你的,这豆子是给你那闺女的见面钱。”妈儿道:“我连这孩子的都捎了去罢。”万岁说:“你放心。二姐若来,宿钱另奉。”老虔婆心里乖,不重客只重财,低袖哆嗦拜两拜。我去失陪休心闷,到家就着二姐来,千万要你多担待。小二姐年纪幼小,他自来没见黑白。

皇爷说:“你放心。我虽帽破衣残,却是个帮衬子弟。”鸨儿接了银子,下楼去了。未知后事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佛动心风尘自叹 老鸨儿打骂施威

话说那鸨儿下楼来见了六哥。六哥说:“你老人家这一遭可好么?”鸨“子道:“先苦后甜。起初头磕了顿头。我合他叙些了家常,他说给我分薄礼,只当是给我几个钱,可给了我一锭银子,我掂量着有十来两银子;不足为奇,还给了我一盒金豆。”六哥说:“你认的么?”鸨儿道:“我自来没见,黄登登的,待说是珍珠,又没有眼,谁家有黄珍珠来?不是金豆是什么?”鸨儿照着六哥拜了两拜,说:“您六叔,说不尽亏你看顾俺。”六哥说:“怎么不看顾别人?一来是您娘们挣的,二来也是俺引进一场。”鸨儿说:“不着你,这东西是天上吊下来的,地中冒上来的,科枝上长的树上结的?”六哥道:“闲话少说,你到家着二姐快来。”鸨儿辞了六哥,出了店房,自己寻思:我收了人家银子,小二妮子那奴才他若不来时,我只得拿出利害来,给他个狠手,死活从他。按下虔婆发恨不题。且说佛动心本姓刘,原是扬州人,一个武官之女。八岁父母双亡,落在姑娘手里。他姑娘贪财,卖在他院中。长到十二三岁,出脱的如花似玉,才有了佛动心之名。一日梦见红光罩体,请了暹退来算了一卦,说他有娘娘之分。他就一心要接皇帝,总不见客。那老虔婆又着实爱惜他,遂给他十个丫头;伏侍他住在一座南楼上。这佛动心又自己画了一个皇帝影像,悬在帐中,朝夕祷告。等了二年,见皇帝不来,自己又长成了,每日家思量这风尘下贱,将来如何纬果,不由的心酸落泪,佛动心自思量,每日家待君王,那君王再不见影儿傍。身子落在火坑里,鸨于怎肯许从良?将来弄一个什么样!闷来时,思思念念,不由人一阵恓惶。

这一日佛动心正然悲叹,忽见那喜鹊儿来那檐前喳喳的叫唤了几声。说:“喜鹊,你错叫了!这烟花巷里有什么喜事?”猛抬头看见皇爷的御影,说:“我从算卦以后,我就传下皇爷的影像,烧香念佛,供养了你三年,不见万岁在那里,枉费了辛勤。”烧上香拜主公,口儿里自咕哝,烧香念佛的成何用?买命算卦接皇帝,竹杆种火落场空,也是奴家前生命。佛动心满心好恼,胡瞒怨恨骂先生。

那二姐在南楼上痛哭不题。且说那老鸨儿进的院来,径到南楼底下一片混骂,骂了一回,便叫丫头:“小二妮子那里去了?”二姐南楼听见,说:“不好了!俺妈娘往常时拿着我合掌上明珠哇是的,何等爱我;今日不知吃了谁家的酒了,又不知吃了谁家的引子,连我也找算起来了。我且下楼接他一接去。”

佛动心无奈何,下楼来接虔婆,接到楼上让了坐。战战兢兢旁边站,花言巧语似蜜多,百样奉承他不乐。老贱人眉头不展,唬杀了二八娇娥。

二姐说:“妈娘,你不在后房自在,来南楼何事?”老虔婆抹下脸来说:“我没事就不来!人家那当姐儿的也是当姐儿,春里是春衣,夏里是夏衣;你也是个姐儿,我来问你要几两银子使使。”二姐道:“妈娘,你胡突了么?我身边又没有客,可那里的银子?”鸨儿道:“好奴才!你自己说了罢:俺老的老,小的小,每日挣给你吃,几时是个了手?”

一称金把脸抹,叶麻上平声叫贱人你忒也差,歪头鳖脑的济着咋?吃穿二字你不管,逐日把我巴结煞。世间要你中做嗄?今后晌若不接客,准备着打发你归家!

老鸨子怒狠狠的骂下楼去,来到后房,叫丫头把那鞭子给我泡上。丫头们听说,惊魂千里,说:“咱妈又不知待打谁哩!”少不得把那大盆抬来,打上担水,泡着鞭子。鸨儿道:“你去叫小二妮子来的。”丫头听说,跑上南楼,叫道:“二姐姐,咱妈请你哩。”二姐道:“妈娘才来到楼上骂了我一场,几乎鞭子落在身上。”丫头道:“二姐姐呀,逐日守着的人,你不知道他那性么?咱妈又好吃盅酒,吃不多,又好醉了。今日不知他那里吃了盅酒,到了后房里睡了一霎,醒了说道:‘我才把小二妮子骂了一场,唬着那孩子了。快请他来,我给他陪个不是。’我才来请你。”那二姐明知是待打他,无可奈何,下了南楼,跟着丫头来到后房,看见虔婆说:“儿才冲撞妈娘,只可怜孩儿流落在他乡。”二姐双膝跪下。老鸭子用手挽起说:“我的儿,你起来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