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的笑哈哈,有了一个就不差。纵然我就落了第,也就可以还的家;还的家,抱娃娃,从此功名不干他。

不一时,李才出来。公子说太爷没中么?李才说没中。合庵说真正房官没有一个不瞎的!我那文章还中了,怎么爹爹那文章到不中?

一行走着,又问李才你看的真么?李才说极真,前头都没有姓张的。合庵骂道真奴才!遂拨回马,把他打了几鞭子,说我自己去看看的。

[劈破玉]又从新拨转马亲身去看,叫马夫头里走一溜小颠。到尽前那观榜的人尽散,把马夹一夹往里直钻。到了榜棚抬头一观,先看了会元,次看了亚元,往下又看第三,呀!第四宫升就是太原。那公子飞马跑来,才站下,只瞰了两三眼。

公子见太爷中了第四,飞身跑来,见太爷还在路旁,勒马等候。方才说说笑笑,来到下处

[呀呀油]喜重重,喜重重,公子写成书一封,说爹爹合孩儿,都把进士中。父子相逢,父子相逢,又得一日甲科中,现如今门下人,都做个吉祥梦。

不说公子差人往家里报喜,却说盂奶奶每日在家中合太太商议道叫声娘,叫声娘,咱今日,胜似常,俺爹爹就来家,料想也无妨帐。太太惨伤,太太惨伤,但得两人中一双,您爹爹往家来,可方才来的壮。

婆媳正在家盼望,有人来报说少爷中会了,有报马在门前里讨赏哩。报到门前,报到门前,忽听一派闹喧喧,传进来闺门内,要喜钱一百串。太太喜欣,太大喜欣,带着泪痕开笑颜,不是喜富贵来,喜的是夫妻见。

太太说想是您爹爹没中。也罢了,孩儿中了就好。

儿登科,儿登科,就是他爹待怎么?虽不如中一双,还强其没一个。儿登科,儿登科,就是仇家奈俺何!得殿个翰林来,方可才安稳坐。丫头来报说京里又差人来了。太太说叫他进来。不一时,家人进来报喜道

太爷中了,太爷中了,五魁以里把名标,怕报子不知名,差小的来家报。宴赴了,宴赴了,殿试只在三两朝,若是点了新翰林,不久还有报子到。

太太说赏他红一疋、银一两、酒一瓶。又说道娟娟,我着爷俩个,可作琐煞了,光赏报子使的我精穷。娟娟说着人捎个信去,休着他做的文章好了,看再点了翰林,没钱赏人。太太说隔着这么远,那里的便宜人?罢呀,这一要运气低,也说不的了。

[叠断桥]家门里孤,家门里孤,小小功名总似无,还得个小翰林,才压的仇家住。人心无足,人心无足,得了陇来又望蜀,看着小保儿,担的个翰林做。

娟娟说娘不怕赏钱么?太太说已是赏了,索性儿踢蹬踢蹬罢。不一时,有人来报太爷中了探花了!太太惊说这必是棍子来诈钱!京里人今早才到,如何今晚就又来了殿试报?叫人来,去细问真实。答应是。

事儿蹊跷,事儿蹊跷,来报进士在今朝,怎么报探花,也是今朝到?我家等着,我家等着,因着咱家运气高,必然是京棍子,打毛头瞎来报。

家人说这到未必然。不曾传胪,就有旨意赴宴,以后就行殿试。报鼎甲的,二十里拨一匹马,来的便速快,也可以到了。太太说你没问问您少爷呢?家人说问他来,他说得了鼎甲的名子,就飞马走了,别的不知。太太说你去罢。

忽开笑颜,忽开笑颜,回头想想千年前,只待做奶奶,做太太不情愿。今日不然,今日不然,不指望老虎更爬山,这一个探花郎,只该合保儿换。

旁里那妇人说太太虽是三十四五,模样只像二十二三。不觉笑嘻嘻,不觉笑嘻嘻,既在世间为个人,却也不可不尝尝这奶奶味。保儿两道眉,保儿两道眉,前生有个造化根,到了做翰林,怎么就不成对?

又有人来报说少爷选了翰林了。太太一听着说可足了心了!喜的那手战战,身子也没处安放

喜气洋洋,喜气洋洋,我说保儿不寻常,每日看着他,有个翰林像。满斗焚香,满斗焚香,拜了天地拜家堂,此时那仇家,放不在心头上。

不一时,合庄里同姓异姓,老老少少,都来磕喜头。者李婆子上白说咳!长吁一口气,说道眼见的我那儿瞎死了!如今是多么大的声势,谁还敢合他为仇!合庄都去道喜,我若不去,只怕他还怪哩。无奈何,只得去磕头。老王上呀,这门里挤不进去,好喜人,这才是时来运至。

都来磕头,都来磕头,仇家不敢记前仇,也跟着众人来,好像是鸡参豆。闹闹稠稠,闹闹稠稠,给他板凳儿坐在门后头,出门逢人说,俺奶奶合我厚。

老王见了太太说挤煞我呀!磕下头去,说千万之喜!方二爷喜极了。家里有客不能来,着我送了几两银子来,添着赏报子。太太说好!正愁着没有赏钱,这几日使的我精穷。极好,极好!

[清江引]我着他爷俩琐碎的,闷闷的这头也懒刷刮。报子钱净了粮食囤,到不如坐监的时,清净的很。

诗曰:困苦颠难谁似他?十年逃遁在天涯;

忽逢苦尽甜来日,天下兴隆第一家!

第二十七回 父子锦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