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体面;必然是因着俺瞎的可怜,不叫俺在门傍两腿直站,吩咐给个坐,定定才吹弹。那清唱立两边,缨头帽细罗衫。

唱的唱弹的弹,站的久腿也酸。如我不瞎稳坐雕鞍,况且是极了也无柴可插,瞪着也无缝可钻,骂俺也无缝可滴,打俺也无叹可剜,打俺骂俺也不怕,不过说瞎了丁子眼。

唱完了,太太正吃茶,笑了笑,吩咐丫头把这茶倒两碗给他,每人给他俩果子。王丙接过来说这是甚么果子?李二说好乡瓜子,这是龙眼。王丙说这龙剜了眼,可不合咱是伙计了么?李二吃茶,便说有一个典故,说给太太听。有一个山汉子,上城里卖柴。卖了柴回来,路上一棵大树,他便放下扁担,去树下乘凉。不知谁掉了一个龙眼树底下,拾起来端相了一回,说:“奇呀!这是甚么东西?”捏了捏那皮挺硬,看了看像个菱枣。又寻思:“那枣何曾有皮?”尝了尝极甜,连核咽了。又沿树底下回来回去的细找,说:“这么一棵大树,怎么只结这一个果?”

大人家有虚名,其实不差;糟头子没点肉,异样的硌牙。那金枣酸煞人,不知像嗳,门上吊油牌把活压煞。若是担出去卖油,好壮汉,大庄也走不的俩!

王丙说您休当瞎话,还有乡老传给我的哩。南方一个乡人,从没见冰。有朝一日,,布政司里开了冰窖,乡宜人家拿着走亲戚,路上掉了一块,这人不当不正撞着了。拾起来看了看,“明精精,这是甚么?像块水晶。”人说是冰。“五六月里那的冰?我扁在腰里,到家问问人。”掖起来走了。到了家合人说:“我今得了一件异样的物件,极齐整,不知是甚么。我拿出来,您都认认。”解开裤腰,已是化了。喊了一声说:“好孽畜!谁想拿住他霎,他是推洋死哩!这不是溺了一泡尿颠了?”

拾了块怪东西,不知何用,看那模样儿像块冻冻。拿在手里化不了,捏了捏又挺硬;吃着甜思思,咬着咯嘣嘣。人说是冰糖,嚼着咋不冷?

也罢也罢!我是乡瓜子。你瞎着两眼见的天,巴的也看的见,这就如那一个眼的汉子,娶了个秃妮子一样,彼此也笑话不的。咱把这个(哭江秋)伙着唱给太太听听取笑罢。我这嗓子可粗,哭不上来,请先少哭。

[哭笑山坡羊]少哭怎离爷娘,这心里劈破了青梅,酸酸的一片。老笑俺光棍打了十年,一般的抢满摸叶子的,捞了个八万。少哭行扎着包头,像断线的珍珠,一个个乱滚。老笑坐着丈人家的席上,那板凳子做了脚打罗儿,到了这里才成了体面。少哭坐在轿里,似扛子举重,一行哭着互扇。老笑骑大马的大姐,笑掉了裤子,喜起来顾不的难看。少哭人都说他大风刮了下颏嘴,也难赶。老笑俺虽然穷极叫花子,叨瞎话,且捞他一个黄边。少哭下轿一看,那砘骨碌掉在井里,可是一个眼到底。老笑俺瞧了瞧,可是那皮猴子吊在火里,一根毛也不见。少哭伤惨,任拘你怎么端。像那木匠掉着墨斗,也只瞅了俺一眼。老、少你就忒也伤惨。肉头老撞着显道神了,你也说不的我长,我也道不的你短。

太太笑了笑说赏他酒饭。二瞽下,公子见太太欢喜,才说老师那里写了字来叫我,我去看,叫我待说甚么?太太说既有书来,就该起身。只是不可久住下。答应是。同下

诗曰:行人一去久不回,闷坐不禁双泪垂;

觅得瞽人能作戏,犹胜独自在深闺。

第二十四回 二姬歌舞

太太上,说那暹退唱了四五天,也俗了。每人赏他一吊钱,叫他去罢。丫头说太太又忘了么?今早吩咐过,已是着他去了。太太说我全然忘了。丫头说两人欢喜,待来谢赏来,太太睡着了,就没敢说。

[耍孩儿]闷恹恹在绣房,夜无眠日又长,终朝倒在牙床上。放倒头来睡不稳,起的身去困难当,浑身不知怎么样?我可也不曾有:病,可怎么一片心慌!

丫头说太太吃的饭少,近来也瘦了。太太不必烦恼,今早晨那先生临去,我着他给太老爷算了一卦,极好。太太说那瞎厮甚么正经!我说不信他那卦。

起月令刻关煞,也信口瞎胡巴,俺从来不信那先生的卦。明明知道不中用,还要买他胡瓜答。他说好怎么放的下?他若是说声不好,这心里愁闷偏加。

他知道您太爷的八字么?丫头说他不用八字,另有个法儿。周媳妇子也见来。他说:“您记着,咱私自算算。若是不好,就不必叫太太知道。”

起一卦笑欢欢,他说是今年春,太爷才交临官运。往前还有大富贵,如何说他命不存?道途传说难凭信。我这卦十拿九准,强似那六甲灵文。

他说:“我待给太太报喜,太太又不信卦。你替我说罢。”周媳妇子也见来。“爷去了四五日,不见回来,你算算几时回来?”他又捏算了捏算,说:“今日申时就到。”单看他这卦若是应验,太爷那卦也就准了。太太笑说单看罢。

远方人死合生,口里巴无足凭,这卦儿单看前应。他敢定下申刻到,错过时刻便不灵。先生胡巴成何用?果然是至期就到,您太爷运必亨通。

太太在绣房里坐着,单等先生说的那时辰,那眼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