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应捕,合得罪知县相同。

按院说那皂头上来。说你就是精细鬼么?皂头说是马老爷的玩话。按院说足见马知县爱你。你怎么没有票子,竟自敢拿人呢?皂头说有票子。陈正说你有甚么票子?你是上府里下文书,适然遇着。按院说拿夹棍来!

你行事任便宜,拿犯人不用批,知县忙你就把他替。带到堂上四十板,*(左扌右料)签就打不许迟!打死想是由尊意。这一样横行无禁,那别事不问可知。

按院说奴才们听着!秋后处决!又有一个秀才说生员是王岗。因着二十个多人进了宅子,把我的父亲燎死。哭介,按院说你怎么不报告呢?秀才说怎么无报!大老爷叫刑房合应捕来,都听着生员告诉。有一字谎言,叫他当面质证。按院说叫一千人犯都上来。

马知县大发威,把公案捶又捶,像生员犯了弥天罪。刑房嚓嚓了两三句,他才欢喜把头回。便说王岗你暂且退,我随后就差应捕,出票子给你拿贼。

按院说这就是了。秀才说谁想不是好意哩。差了两个应捕头,领着二十个小应捕,到了生员家去要盘费,每人要三十两银子。我说没有,他又不去。欹着的赌博的饿了,便要酒饭吃,在灵桌上化拳吃酒。又哭可怜可怜,那一时生员受不过,遂即递了呈子,说我情愿不拿贼了。马知县大怒道:怎么依的你呢?马知县大不然,贼杀人事关天,我就不担这条担。这个事情还不了,又找法儿治生员:贼情要作奸情断,要辱没生员门第,做拿法好弄银钱。

按院说这又奇了,怎么又当的奸情?秀才说他拿了生员两个家人媳妇子去,合两觅汉去,到了城里,押了一宿。那一个妇人才二十多岁,那王钻天就待合他奸宿,那妇人又不从。他便说:你依了我,我教两句话给你,明日省的捱拶子。按院说这样可恶!王钻天说小人何曾来!就是拿人要盘费,都是马老爷吩咐的,于小的何干?秀才说那妇人啕叫,合店里都起来问,谁没见哩!按院说见了官,怎么样来呢?

官府说你实言,我看着明是奸,如何当的贼情断?奴婢都说没有的事,打的打来撺的撺,死了人合家遭涂炭。现如今冤枉难诉,见老爷如见青天。

那刑房着我送六百银子给马知县,这贼可以免拿。生员的父亲因着无钱给贼,才丧了性命。那的六百银子给他?按院说马知县,你做的好官!这些奴才们都是该死的!每个四十板一夹棍,收监等秋后处决。

那衙役你望着亲,那百姓也是你的民,为衙役到把民杀尽?一堂共有十知县,下乡如同虎一群,黎民涂炭不堪问!这一样官府衙役,都是些砍头充军!

按院说一件真,件件真,不必再问了。又有一个哑巴,在堂下边叫唤。按院说叫上来。那哑巴指指画画,哭哭啼啼,从袖里抽出一个帖来。按院接来看了说你媳妇子被户房抢去了?点了点头你媳妇合户房有奸么?哑巴摆手。问无有么?点点头,哇哇了两三声,把手比量着,舒了八个指头。问是做甚么?把一只手拉着自己胳膊。问是拉你老婆么?又比量有三尺高,作一个望上掀的形状。问是马驼去了么?又点点头。又指着自己的眼,比着淌泪的光景。问你老婆去时哭来么?又点点头,不觉自己大哭。按院说你不该告他么?哑子指着马知县,使手自己打腚,又褪下裤来,着按院验那疮疤。按院说马知县真是个禽兽!做的好官!户房说原是他八两银子卖给小的。哑子从腰里掏出一包银子来。问是给你的么?点点头。问是多少?摇了摇手。问不知道么?点点头。按院看了看,那银子有二两,其馀尽是杂铜。按院大怒,丢了八枝签,打了四十板,又吩咐夹起来,又桠了二百杠子。吩咐哑子你去罢,我着他把老婆还给你。哑子又闭着眼作死样。问你老婆死了么?点点头。按院说容易,就着他老婆给你。下去罢。哑子叩头,下

贼奴才忒也差,挑杂差倾人家,怎么把老婆霸?知县真真合你厚,不嗔你还打他。怎么你老婆把他嫁?这乃是一还一报,狗奴才还说甚么!

且都钉扭送监,等秋后处决。马知县哭告说犯官如今懊悔不尽,都是听错了衙役的话,望大老爷留一线生路。按院说从头里无听着说么?你但有一分人气,本院也不肯叫你死了。

你是个知县官,翻过地揭过天,被你屠没卢龙县!任拘谁人作下恶,到头都是你承担,心腹人拥撮你头儿断。还愁你秋后处决,难脱那剑树刀山!

今日不刑罚你,就是便宜你了。叫禁子好生着看守马知县,下,老马哭下来说咳!我只说天下就没有大的卢龙知县的,谁想到了这等!

想当初行出来,那管他该不该,天下官只有那卢龙大。衙役说我官声好,找法给我弄钱财,话儿都是极相爱。每日叫耳根舒梭,到不想脖项成灾!

大哭说不知几时霜降?禁子说还待一月多。又哭说不知买口快刀得多少钱?禁子说马老爷不必忧虑,请管比别人少使二两银子。哭下

诗曰:衙役甜言勿信之,传与天下县官知;

听来甘美心中乐,头项眼看日月离。

第十五回 泼妇骂门

李鸭子妈扎腰拿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