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即时扇火。不多一时,泼了一杯,两手捧献,说茶到了。鸿渐抬起头来,吃了半杯,便摆手不吃了。主人收拾了。又问你想吃甚么?鸿渐说全不想甚么吃,到是凉水甚好。店主连忙答应有,便打了水来,吩咐店小儿把那密拿来,加上两匕,加上蜜调和了调和,拿来说相公请饮水。鸿渐抬起头来,吃干了,说极好。店主出来,自己筹划说道张相公这病,我看着越发重了,可怎么处?略停了一停,再去问他。张鸿渐睚哼成块。主人又来说相公,你这病,我看着越发重了。张鸿渐答应了一声。店主说还得请个医生看看。鸿渐又点了点头。店主即时去请了个医生来,坐下看了脉,就撮了药来。那医生看着顿了,看着吃了,才起来去了。店主说药资我明日送去。送了医生去,店主又来看。但见张鸿渐滚来滚去,大叫了两声,便说我药着了!快熬些绿豆汤来解解。店主人急忙扇火熬了来,又吹冷了,递于鸿渐。鸿渐接过来,一气饮干。停了一停,才说好了,略受的了。蒙店东人家费心,我可再不吃药了。还有两件首饰,托你换来打发。他伸手把金钗取出,不觉落下泪来了

一伸手捞出首饰也么来,不觉一阵恸伤怀,泪满腮。临别将你画匣开,愁我没盘费,赠我紫金钗,那知我病里将他卖!家中带着小婴孩,不知你家中怎么捱?我的天呀!咳!无奈何,叫人愁无奈。

滴了两眼泪,交与店主人。那天已大饭食了。店主出去,换了八两银子来,交与鸿渐,把药钱并一切杂费,称去了一两二钱病恹恹只把眼儿也么合,身子如在热油锅。没奈何,白黑昏迷在被窠。水米不沾唇,足勾一月多,闷昏昏只在床头卧。离家已是受折磨,又着俺在外染病疴。我的天呀!咳!祸弥天,真是弥天祸!店主时常来看,便问吃饭么?只闭着那眼说不吃。店主问吃茶么?又说不吃。店主看了看,说道了不的了!鼻子也歪了!眼也昏了!那有好人?该商议买棺材才好。又叫张相公,也不答应。又叫了一声,只是迷迷忽忽,并不觉了。店主说这待怎么了!

终日昏昏眼不也么开,魂灵已上望乡台。苦哀哉,早晚爬窝往外抬。上看眼睛塌,下看鼻子歪,像这等难望人还在。怕他一口气不来,死在床上没口材。我的天呀!咳!摆划难,教人难摆划。店主叫小二,你来守着,就在床前打铺,常听着些。我两三宿不曾合眼,且去睡睡。下,店小二放倒身便打鼾睡,忽然醒来,听了听,说还有气哩。又睡去了。店主上,看小二睡的这样浓,叫了两声小二。小二莽莽怪怪爬起来,还揉眼。主人说张相公怎么样?小二说还有气哩。主人骂道狗男女!说的是甚么话!待我看来。伸手一试呀,这头上有了汗了!我在此守着。天已将明,你去把张相公那驴喂喂。小二出去,不多一时,跑回来说不好了!驴不见了!主人说想是开了?小二说不是开了,那大门也是敞着的。主人说哎哟,这怎么了!我再看看张相公。拿过灯来一照说正出大汗,不必惊他,等他好了,再作商议。小二说依着我,他得病时就该逐出门去。你不听我言语,白黑伏侍,受了多少辛苦¨临了没上一头驴,还得赔他五六两银子。这个丧气不丧气!

你行好不肯逐他也么出,倒在床上喘呼呼。命将除,想来这事好糊涂!白日烧汤水,黑夜提溺壶,辛苦受了无其数。熬的他出汗病全无,倒赔上一个大叫驴。我的天呀!咳!诉何人?可向何人诉?

主人说这原是咱的运气不济,何必埋怨?张鸿渐出了汗,翻过身来,说呀!病已去了八九分了。这肚里好饥饿!店主说病后只宜吃薄粥,快做快做。不一时盛来

两个月水米未曾也么沾,忽然吃着异样甜美甘,盛来吃尽又重添。口里还待吃,心里不敢贪,小碗里只吃了两碗半。亏了死去又重还,若是一命染黄泉,我的天呀!咳!见何人?可有何人见?主人见他好了,才说有一件恼事对你说。鸿渐说何事?店主说连日看守相公的病,不曾得睡;昨晚叫小二看守相公,我便去睡。临明叫小二去喂驴,不想那驴被贼偷去了。鸿渐不觉感叹说道我千乡万里,骑着他出来,不想就不见了!

自从我出门离了也么家,只有俺俩没有仨,叹煞咱!想起当初痛撒撒,溜溜的跑了一日,我困他也乏,不吃草倒在槽儿下。谁想今日在天涯,我倒还活没了他。我的天呀!咳!牵挂人,叫人心牵挂。店主说相公不必烦恼。谁叫我不小心来?请管还给相公买一个好驴。鸿渐说这是甚么话!我叹的是这驴跟着我受了罪了,一旦不见了,这心里不自在,岂有叫你赔的呢?店主说相公不教我赔,我心下怎么过意得去?鸿渐说有甚么过意不去呢?

实对你说我从此也么来,生平全不会揣歪。命里该,合当如此赌不的乖。大病不曾死,坐当又破财。被贼偷何曾将你赖?烧汤烧水在心怀。若把你好处丢放开,我的天呀!咳!坏心术,就把心术坏。

我说不赔,你心里过意不去;你赔了我,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店主说只是难为相公,忒也便宜了我了。罢罢!我合小二抬你到那书房里,你静养几天,等相公壮实了,再作商议罢。并下,张鸿渐上白养病又是半月,每日教主人翁杀鸡割肉,一日两三顿,甚是不安。这几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