腼腆。这裹新人忒煞虔，待推怎地展?主婚人不见怜。配合夫妻，事事非偶然。好恶姻缘总在天！”只须“懒能向前”、“待推怎地展”、“事非偶然”之三句，平仄抝口，捻断吟髭，方能成句。若“懒能向前”虽勉谐平仄，而文义甚不可解。南曲中若此类者，指不胜偻。避难就易，惟有引用成语，便觉顺口。即如此折“懒能向前”与“事非偶然”，同一仄平仄平之句，“事非偶然”成语也，试与“懒能向前”相较，孰顺孰抝，一启口便知矣。设或所引成语，平仄未能相协，即颠倒更换数字，仍较自造之句，大不相同。笠翁尝教人引用成语之法：“拈一口头语试之，如‘柴米油盐酱醋茶’，因平仄不协，或改用‘油盐柴米酱醋茶’，或改为‘油盐柴米茶酱醋’，未有不解其文义者，不辨其声音者。”此说虽浅，实此中三折肱语也。余尝制曲，偶未翻览韵书，有句云：“不知是爱乌，不知是爱屋。”平仄两协，又引用经书，甚为得意。亡友黄幼吾选拔工于倚声，抹以出韵，悚然改去。后见顾亭林氏论近代入声之语，屋、乌实可并协，悔改此妙句之速。其论甚为精确，因备录之：“韵书之序，平声一东、二冬，入声一屋、二沃，若将以屋承东，以沃承冬者，久仍其误而莫察也。‘屋’之平声为‘乌’，故《小戎》以韵‘驱’、‘凭’，不协于东、董、送，可知也；‘沃’之平声为‘夭’，故《扬之水》以韵‘凿’、‘襮’、‘乐’，不协于冬、肿、宋，可知也。‘术’转去而音‘遂’，故《月令》有‘审端径术’之文；‘曷’转去而音‘害’，故《孟子》有‘时日害丧’之引。‘质’为‘传质为臣’之‘质’，‘觉’为‘尚寐无觉’之‘觉’。‘没’音‘妹’也，见于子产之书；‘烛’音‘主’也，着于孝武之纪。此皆载之经传，章章着明者。至其韵中之字，随部而误者，十之八；以古人两韵混倂为一而误者，十之二，是以审音之士，谈及入声，便茫然不解，而以意为之，遂不胜其舛互矣。兹既本之五径，参之传说，而亦略取说文形声之指，不惟通其本音，而又可转之于平、上、去。三代之音久绝而复存，其必自今日始乎?”
顾氏之学，贯彻天人，岂屑为词章末技，等而下之至于词曲乎?然其论四声一贯也，实足补《中原音韵》之阙，含商嚼征者，不可不知。逐章录之，以代针指。“四声之论，虽起于江左，然古人之诗，巳自有迟疾轻重之分，故平多韵平，仄多韵仄。亦有不尽然者，而上或转为平，去或转为平、上，入或转为平、上、去，则在歌者之抑扬高下而己。故四声可以并用。‘骐骝是中，??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合’、‘軜’〔四〕、‘邑’、‘念’四字，皆平而韵‘骖’。‘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发’、‘烈’、‘褐’三字皆去而韵‘岁’。今之学者，必曰此字原有三音，有两音，故可通用。（原注：‘吴才老《韵补》实始此说。’）不知古人何尝屑屑于此哉。一字之中，自有平、上、去、入，今一一取而注之，字愈多，音愈杂，而学者愈迷不识其本，此所谓‘大道以多歧亡羊’者也。陈氏之书，盖多此病。至其末卷，乃曰：‘四声之并，古人未有《中原音韵》，此类实多。旧说必以平叶平、、仄叶仄也，无亦以今而泥古乎？’斯言切中肯綮。（原注：‘季立《毛诗古音考》、《阰谷风》“怒”字下注曰：“四声之说，起于后世。古人之诗，取其可歌可咏，岂屑屑毫厘，着轻生为耶？且上、去二音，亦轻、重之间耳”。《绸缪》“隅”字下注曰：“或问：‘二平而接以去声，可乎？’《中原音韵》声多此类，其音节未尝不和畅也。”二条所论至当。但全书之中，隔阂四声，多为注释，琐碎殊甚。’）不知季立既发此论，而何以犹扞格于四声，一一为之引证，亦所谓劳唇吻而费简册者也。方子谦（原注：“名日升。”）之《小补》，抑又甚焉。今之为书，取前人一字而叶两三声者，尽并之，使学者之视听，一而不乱，其庶乎约之旨也夫？五方之音，有迟疾、轻重之不同。《淮南子》云：‘轻土多利，重土多迟。清水音小，浊水音大〔五〕。’陆法言《切韵序》曰：；‘吴、楚则时伤轻浅，燕、赵则多伤重浊，秦、陇则去声为入，益、梁则平声为去。’约而言之，即一人之身，而出辞、吐气、先后之间，已有不能齐者。其重、其疾，则为去、为人、为上；其轻、其迟，则为平；迟之又久，则一字而为二字——‘茨’为‘蒺藜’，‘椎’为‘终葵’是也。（原注：‘亦有二字并为一字者。《旧唐书》云：“吐谷浑，俗多谓之‘退浑’。”盖语急而然。’恩寿按：‘吐’本有去声，‘谷’音‘肉’，‘肉好’之‘肉’亦去声，皆与‘退’近，故并之。）故注家多有疾言、徐言之解。而刘勰《文心雕龙》谓：‘疾呼中宫，徐呼中征。（原注：《韩非子》外《储说》《右上篇》有此语。’）夫一字而可以疾呼、徐呼，此一字二音三音之所由昉已。平、上、去、入之名，汉时未有。然《公羊》庄二十八年传曰：‘春秋，伐人者为客，伐者为主。’何休注于‘伐人者为客’下曰：‘“伐人者为客”，读“法”，长言之，齐人语也。’于‘伐者为主’下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