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说话!〔正旦唱〕 【一煞】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不知皇天也肯从人愿。做什么三 年不见甘霖降?也只为东海曾经孝妇冤。如今轮到你山阳县。这都是官吏每无心 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
  〔刽子做磨旗科,云〕怎么这一会儿天色阴了也?〔内做风科,刽子云〕好 冷风也!〔正旦唱〕 【煞尾】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做哭科,云〕婆 婆也,直等待雪飞六月,亢旱三年呵,〔唱〕那其间才把你个屈死的冤魂这窦娥 显。
  〔刽子做开刀,正旦倒科〕〔监斩官惊云〕呀,真个下雪了,有这等异事! 〔刽子云〕我也道平日杀人,满地都是鲜血,这个窦娥的血,都飞在那丈二白练 上,并无半点落地,委实奇怪。〔监斩官云〕这死罪必有冤枉,早两桩儿应验了, 不知亢旱三年的说话,准也不准?且看后来如何。左右,也不必等待雪晴,便与 我抬他尸首,还了那蔡婆婆去罢。〔众应科,抬尸下〕

《第四折》

   〔窦天章冠带引丑张千祗从上,诗云〕独立空堂思黯然,高峰月出满林烟, 非关有事人难睡,自是惊魂夜不眠。老夫窦天章是也。自离了我那端云孩儿,可 早十六年光景。老夫自到京师,一举及第,官拜参知政事。只因老夫廉能清正, 节操坚刚,谢圣恩可怜,加老夫两淮提刑肃政廉访使之职,随处审囚刷卷,体察滥 官污吏,容老夫先斩后奏。老夫一喜一悲,喜呵,老夫身居台省,职掌刑名,势 剑金牌,威权万里;悲呵,有端云孩儿,七岁上与了蔡婆婆为儿媳妇,老夫自得 官之后,使人往楚州问蔡婆婆家,他邻里街坊道,自当年蔡婆婆不知搬在那里去 了,至今音信皆无。老夫为端云孩儿,啼哭的眼目昏花,忧愁的须发斑白。今日 来到这淮南地面,不知这楚州为何三年不雨?老夫今在这州厅安歇。张千,说与 那州中大小属官,今日免参,明日早见。〔张千向古门云〕一应大小属官,今日 免参,明日早见。〔窦天章云〕张千,说与那六房吏典,但有合刷照文卷,都将 来,待老夫灯下看几宗波。〔张千送文卷科,窦天章云〕张千,你与我掌上灯, 你每都辛苦了,自去歇息罢。我唤你便来,不唤你休来。〔张千点灯,同祗从下。
  窦天章云〕我将这文卷看几宗咱。一起犯人窦娥,将毒药致死公公。我才看头一 宗文卷,就与老夫同姓,这药死公公的罪名,犯在十恶不赦,俺同姓之人,也有 不畏法度的。这是问结了的文书,不看他罢。我将这文卷压在底下,别看一宗咱。
  〔做打呵欠科,云〕不觉的一阵昏沉上来,皆因老夫年纪高大,鞍马劳困之故, 待我搭伏定书案,歇息些儿咱。〔做睡科,魂旦上,唱〕 【双调·新水令】我每日哭啼啼守住望乡台,急煎煎把仇人等待,慢腾腾昏 地里走,足律律旋风中来,则被这雾锁云埋,撺掇的鬼魂快。
  〔魂旦望科,云〕门神户尉不放我进去。我是廉访使窦天章女孩儿,因我屈 死,父亲不知,特来托一梦与他咱。〔唱〕 【沉醉东风】我是那提刑的女孩,须不比现世的妖怪。怎不容我到灯影前, 却拦截在门桯外?〔做叫科,云〕我那爷爷呵,〔唱〕枉自有势剑金牌,把俺 这屈死三年的腐骨骸,怎脱离无边苦海! 〔做入见哭科,窦天章亦哭科,云〕端云孩儿,你在那里来?〔魂旦虚下〕 〔窦天章做醒科,云〕好是奇怪也,老夫才合眼去,梦见端云孩儿恰便似来我跟 前一般,如今在那里?我且再看这文卷咱。〔魂旦上,做弄灯科〕〔窦天章云〕 奇怪,我正要看文卷,怎生这灯忽明忽灭的!张千也睡着了,我自己剔灯咱。
  〔做剔灯,魂旦翻文卷科,窦天章云〕我剔的这灯明了也。再看几宗文卷。一起 犯人窦娥药死公公。〔做疑怪科,云〕这一宗文卷,我为头看过,压在文卷底下, 怎生又在这上头?这几时问结了的,还压在底下,我别看一宗文卷波。〔魂旦再 弄灯科,窦天章云〕怎么,这灯又是半明半暗的,我再剔这灯咱。〔做剔灯,魂 旦再翻文卷科,窦天章云〕我剔的这灯明了,我另拿一宗文卷看咱。一起犯人窦 娥药死公公。呸!好是奇怪!我才将这文书分明压在底下,刚剔了这灯,怎生又 翻在面上?莫不是楚州后厅里有鬼么?便无鬼呵,这桩事必有冤枉。将这文卷再 压在底下,待我另看一宗如何?〔魂旦又弄灯科,窦天章云〕怎生这灯又不明了? 敢有鬼弄这灯?我再剔一剔去。〔做剔灯科,魂旦上,做撞见科,窦天章举剑击 桌科,云〕呸!我说有鬼!兀那鬼魂,老夫是朝廷钦差带牌走马肃政廉访使,你 向前来,一剑挥之两段。张千,亏你也睡的着,快起来,有鬼有鬼。兀的不吓杀 老夫也。〔魂旦唱〕 【乔牌儿】则见他疑心儿胡乱猜,听了我这哭声儿转惊骇。哎,你个窦天章 直恁的威风大,且受你孩儿窦娥这一拜。
  〔窦天章云〕兀那鬼魂,你道窦天章是你父亲,受你孩儿窦娥拜,你敢错认 了也!我的女儿叫做端云,七岁上与了蔡婆婆为儿媳妇。你是窦娥,名字差了, 怎生是我女孩儿?〔魂旦云〕父亲,你将我与了蔡婆婆家,改名做窦娥了也。
  〔窦天章云〕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