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生〕爷,小的就在鸡鸣驿前住,见那驿丞的关防,花碌碌的好耍子。小的不合叫那会篆刻的人,照依那关防刻一个小记印儿。〔旦〕那刻印的人,如今在那里?〔小生〕累死了。小的长去毛屠家,把这印票儿支取猪肉。后来小的与一个大财主,叫做夏葛争地基。夏葛买出毛屠,出首小的这个印记么,说小的伪造下印信,要图谋驿丞自做。后来又有一个光棍,叫做昌多心。说这个小印记儿,入他罪不得。他既有这样踪迹,就好改做大的出首。他那夏葛会布置,帮他的又多。小的就辩不得了。爷,是这样的冤枉!〔旦〕你那印儿有多大?〔小生〕有半截小指儿大。〔旦〕那篆文纯是驿递衙门的字样,可也还刻有你自家的名字在上面?〔小生〕有自家的名姓在上。〔旦〕你这肉帐,必有个算绝之时。这许多支肉的票儿,还是谁收了?〔小生〕左右是主顾家。小的与他算绝了帐,从来不问他讨。〔旦〕皂隶!你去毛屠家,对他老婆说,说有一起强盗,供着你与他有奸。说打劫他金珠首饰,都窝藏在你家里,爷叫我们来搜你。你把大箱笼不要动他的,把那小簏儿匣儿,都与我搜将来!连那妇人,带来见我。〔皂应下介〕〔旦〕乌氏上来,你实说!〔贴〕老爷妇人那本坊北首里有个大财主,叫做古时月,是个轻财学好的人。可与我丈夫贾大,往来得密。又有一个姜松,也是个大财主,这可是歹人,长来勾引妇人。妇人不合个骂了他一顿。后来姜松为头做春社,丈夫在他家吃酒回来,到半夜之时,五窍都淌血。恁从救也救不得,就死了!姜松就买出邻舍,诬捏妇人与古时月有奸谋,杀了亲夫,就成了这桩大狱。〔旦〕可恶!这臣谋弑君,子谋弑父,妻谋杀夫,是遇赦也不赦的!你家不合与古时月往来,这情是真的了。留你这样歹人在这里做什么?叫刽子手进来,把这妇人绑起来,就押出去决了!〔生扮刽子手上,绑贴介〕〔贴哭押下介〕〔旦〕叫打梆,叫我黄科出来!〔净上〕老爷,你而今杀那个妇人,忒利害!如今叫黄科那里使用?〔旦〕黄科,你与我快跑到决那妇人的所在,但听得有人说屈,你便就悄悄问他个详细。傥得些实话,便就传说,俺爷教把妇人且放了,连那个替他称冤的人,通拿来见我。快去!快去!〔净应下〕〔旦〕那真可肖,你怎么说?〔末〕爷,小的是江南人,打着鼓儿,沿街唱的。唱到这临邛,临邛卓家失了盗。那夥做公的,没处拿真赃实犯,听着一个惯说谎的,叫做瞧不实,说小的不是唱的,是先前干了歹事,假唱来躲在临邛。只要遇着歹人,依旧干歹事了。那夥做公的,就假妆做贼的,哄小的搭伴。几遍价,小的不肯去。后来他因各衙门比并得慌了么,就把小的充做个贼拿了。那各衙门又吃那大衙门比并得未完慌了,巴不得把小的充做个真贼。是这等样儿。〔旦〕你倒说得有理!可恼这些做公的,只是我如今径去拿他,他人多都走掉了。我如今见放你出去,你到黑夜里去,到那做公的各人家门首,把石灰画一个小圈儿为记。我便好霎时间,多差了人认着那石灰圈儿,一齐都拿来,打他一个死!可不好?〔末〕小的可认不得这夥做公的家里。〔旦〕胡说!他要哄你搭伴,更不邀你到他家里吃顿儿酒饭么?〔末〕邀是苦苦的邀小的,小的可也抵死的不去。〔旦〕这等便就拿不得人,审不得冤枉来。依旧带去监了。〔末大哭云〕我早知道这么样,便就吃他顿饭儿也罢了。〔旦〕还不带去监了!〔末哭下〕〔旦向吏云〕那里岂有个门儿也不上,是个平素亏心,要搭伴做歹事的人么?我才套他说,你既不认得做公的家里,可不好出你。他宁可就监去了。这真情不就此见了么?〔外〕爷是神见!〔旦〕叫把这真可肖带回来!〔皂叫上介〕〔旦〕把这真可肖打了肘!本该就放了你,你且在丹墀里少待待儿,等那两起来问明了,我一总放你。〔末磕头云〕爷就是青天!〔皂带老旦并匣子〕〔净带贴丑扮小厮同上〕〔皂云〕蒙爷分付去到毛家,搜得匣子,并这妇人带来回话。〔净〕黄科才听老爷分付,就狠跑到法场里,去看的无千待万,都说屈的多。独有这个小厮,便合着掌,口里则念说阿弥陀佛,屈死了这人。这个业障,是我做的。黄科见他说得古怪,就一把扯他,到背静的所在,仔细哄他。他怎么肯说?那时节绑的妇人才押到,我就大声叫刽子手说,爷叫把那妇人放了,叫把这小厮绑起杀了!他才吓呆了,才说出个真情来。〔旦〕这一着亏你呵!〔净指丑云〕老爷,你自家问他,就知道了。〔旦〕你那小厮,是谁家的小厮?〔丑〕小的就是姜松家的小厮。〔旦〕姜松在家么?〔丑〕在家。〔旦〕着两个好皂隶,快跑去拿了姜松来!若走了,就是你两个皂隶替死!〔皂应下〕〔旦问丑云〕你左右泄漏了,实说便免你死!〔丑〕小的主人一向要奸这乌氏,吃乌氏骂了一顿,又怪他倒肯与古时月好,以此便怀恨在心。〔旦〕他果是与古时月通奸么?〔丑〕这也是屈他的。后来遇着做春社,众客都散了。俺主人可独留乌氏的丈夫贾大又吃酒,叫小的临了那一大钟酒,放上一把砒霜,与他吃了。就叫小的扶他回去,交与这乌氏。这场官司,便就是这样起了。小的遇着爷,今日也该死了。没得说了。〔旦〕下去!〔旦看匣笑向吏云〕这黄天知票印儿,一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