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机,抑未始不在此。又见夫豆棚柘社间矣。春秋报赛,演剧媚神,此本不可以为善良之风俗,然而父老杂坐,乡里剧谈,某也贤,某也不肖,一一如数家珍,秋风五丈,悲蜀相之陨星;十二金牌,痛岳王之流血,其感化何一不受之于优伶社会哉?世有持运动社会鼓吹风潮之大方针者乎?盍一留意于是?

  蟪蛄不知春秋,朝茵不知晦朔,其生命短而思虑浅也。麟经三世,有所见世,有所闻世,有所传闻世。大抵钝根众生,往往泥于现在,不知有未来,抑并不知有过去,此二百六十一年之事,国民脑镜所由不存其旧影欤?忘上国之衣冠,而奉豚尾为国粹,建州遗孽,本炎黄世冑之公仇,反嵩高以为共主。以如此之智识,而强聒不舍,以驱除光复之名词,宜其河汉也。今以《霓裳羽衣》之曲,演玉树铜驼之史,凡扬州十日之屠,嘉定万家之惨,以及虏酋丑类之慆淫,烈士遗民之忠荩,皆绘声写影,倾筐倒箧而出之,华夷之辨旣明,报复之谋斯起,其影响捷矣。欧、亚交通,几五十年,而国人犹茫昧于外情,吾侪崇拜共和,欢迎改革,往往倾心于鲁索,孟德斯鸠、华盛顿、玛志尼之徒,欲使我同胞效之,而彼方以吾为邹衍谈天,张骞凿空,又安能有济?今当捉碧眼紫髯儿,被以优孟衣冠,而谱其历史,则法兰西之革命,美利坚之独立,意大利、希腊恢复之光荣,印度、波兰灭亡之惨酷,尽印于国民之脑膜,必有驩然兴者。此皆戏剧改良所有事,而为此《二十世纪大舞台》发起之精神。

  波尔克谓报馆为第四种族。拿破仑曰:「有一反对之报章,胜于十万毛瑟鎗。」此皆言论家所援以自豪之语也。虽然,热心之士,无所凭借,而徒以高文典册,讽诏世俗,则权不我操,而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崇论闳议,终淹殁而未行者有之矣。今兹《二十世纪大舞台》,乃为优伶社会之机关,而实行改良之政策,非徒以空言自见,此则报界之特色,而足以优胜者欤?嗟嗟!西风残照,汉家之陵阙已非;东海扬尘,唐代之冠裳莫问。?帝子孙,受建虏之荼毒久矣。中原士庶,愤愤于腥膻异种者,何地蔑有?徒以民族大义,不能普及,亡国之仇,迁延未复。今所组织,实于全国社会思想之根据地,崛起异军,拔赵帜而树汉帜。他日民智大开,河山还我,建独立之阁,撞自由之钟,以演光复旧物推倒虏朝之壮剧、快剧,则中国万岁,《二十世纪大舞台》万岁。

  《二十世纪大舞台》第一期


●卷三

  ○《官场现形记》二题

  一叙

  光绪二十九年(1903)
  佚名
  昔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大圣人以敎世为心,固不避宵小辈大奸慝之仇之也。而壹意孤行,为若辈绘影绘声,定一不磨之铁案,不但今日读之,奉为千秋公论,卽若辈当日读之,亦色然神惊,而私心沮丧也。鸣呼!文字之感人也深矣,而今日继起者果谁乎?老友南亭亭长乃近有《官场现形记》之着,如颊上之添毫,纤悉毕露,如地狱之变相,丑态百出,每出一纸,见者拍案叫绝。熟于世故者,皆曰,是非过来人不能道其只字;而长于钻营者,则曰,是皆吾辈之先导师。知者见知,仁者见仁,入鲍鱼之肆,而不自知其臭,其斯之谓乎?夫今日者,人心已死,公道久绝,廉耻之亡于中国官场者,不知几何岁月,而一举一动,皆丧其羞恶之心,几视天下卑污苟践之事,为分所应为。宠禄过当,邪所自来,竟以之兴废立窃之祸矣。戊戌、庚子之间,天地晦黑,觉罗不亡,殆如一线。而吾辈不畏强御,不避斧钺,笔伐口诛,大声疾呼,卒伸大义于天下,使若辈凛乎不敢犯淸议,虽谓《春秋》之力至今存可也。而谁谓草茅之士,不可以救天下哉?《官场现形记》一书者,新学家所谓若辈之内容,而论世者所谓若辈之实据也。仆尝出入卑鄙龌龊之场,往来奔竞夤缘之地,耳之所触,目之所炫,五花八门,光怪万状。觉世间变幻之态,无有过于中国官场者,而口呐呐不能道,笔蕾蕾若钝锥,胸际秽恶,腕底牢骚,尝苦一部廿四史,不知从何处说起。今日读南亭之《官场现形记》,不觉喜曰:是不啻吾意中所出。吾一生欢乐愉快事,无有过于此时者,盖吾辈嫉恶之性,有同然者也。嗟嗟!神禹铸鼎,魑魅夜哭;温峤燃犀,魍魉避影。中国官场久为全球各国不齿于人类,而若辈穷奇浑沌,跳舞拍张,方且谓行莫予泥,令莫予违,一若睥睨自得也者。而不意有一救世佛焉,为之放大千之光,摄世界之影,使一般之嚅嚅而动,蠢蠢以争者,咸毕现于菩提镜中,此若辈意料所不到者也。然而存之万世之下,安知不作今日之《春秋》观,而今日之知我罪我,则我又何所计及乎?是为叙。

  按此叙仅见于1903年繁华报馆刊本《官场现形记》卷首,后茂苑惜秋生注本及其它翻本皆不载。

  二叙

  光绪二十九年(1903)
  茂苑惜秋生
  官之位高矣,官之名贵矣,官之权大矣,官之威重矣,五尺童子,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