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界历史风俗之关系

  观小说者,无端歌哭,无限低徊,而感情最浓者,其在兴亡之际乎?藉渔樵之话,挥沧桑之泪,痛定思痛,句中有句,忌讳旣多,湮没遂易,其有大书特书者,出之虽后,则至可宝贵矣。中国数千年来,有君史,无民史,其关系于此种之小说,可作民史读也。夫有兴亡之事,则有一切扰乱战争之事,然其时之罹于锋镝,与其后之重见天日,必有一番尧、桀之渲染,虽其说半不足据,而当时朝廷之对待民间,为仁为暴,犹可为万一之揣测。况专制时代,凡事莫不以君主为重心,由小说而播于演剧,而演剧更足为重心所在之证者,则俗语所谓十出九皇帝是也。皇帝为独一无二富贵无比之称号,其狂妄不轨之徒,窃以自娱者无论矣,卽至童乳戏言,亦往往以此号为口头禅,以自拟而聊快其无意识之歆羡,而不知扰乱之种子,卽隐含于此,故兴亡俨如转烛,平添无数小说之材料,剧演则为其试验场也,平话则为其演说场也(平话俗谓之说书),而世界遂随而涌现于此时矣。

  《新世界小说社报》第一期

  ○竞立社刊行《小说月报》宗旨说

  光绪三十三年(1907)
  竹泉生
  竞立社何以名?名以志也。小而立身,大而立国,卑而立言,高而立德,是则本社之求为自立而立人者也。而所以竞立之道则有三:

  (甲)地球各邦,开化之早,莫如中国。而圣贤之辈出,道德之发明,亦惟我中国为最盛。数千年来,一以道德为立国之本,则道德为吾国独占优胜之国粹,固彰彰矣。苟放弃其国粹,卽转瞬而不国。而考之欧美诸邦,亦未有不以道德为之基者。故本社之宗旨,首以保存国粹为第一级竞立之手段。

  (乙)我中国虽曰以道德立国,而道德之衰微实已久矣,道德之不明亦已甚矣。是故二千年来宗敎无尺寸之柄,佛老诸子,星相邪说,蒸蒸焉日发见于社会,而莫为之防障。圣人之道,为迂儒鄙夫所蔽塞,而莫能疏而通之,修而行之。于是乎江河日下,恶习日深,成为现在卑陋腐败、朽弱不振之老大帝国。自非痛加湔濯,相与更始,不足以言存立也。故本社之宗旨,又以革除陋习为第二级竞立之手段。

  (丙)我中国之版图,亦可以谓广大矣,我中国之人民,亦可以谓众多矣。以一二人之心思材力,督治极广大之土地,化裁极众多之士庶,此实尧、舜之所难、而周、孔之所不敢任者也。况夫国家之亡,匹夫亦与有责。孰非天民?卽各有天赋之主权。国之阽危,皆吾辈所当竭力肩任挽救者。虽云材力绵薄,未卜胜任与否,而要不敢以天赋之主权,委诸他人之手也。故本社之宗旨,卒以扩张民权为第三级竞立之手段。

  抑本社之刊行月报也,乃立言之例也,则所以竞于立言者,又贵出言有则而可以为法,言之有文而可以行远。

  或以为区区说部,何足以当立言之任?不知危言庄论,断难家喩而户晓,传布不广,乌能收时雨普及之效哉?则本社且将恃此说部而为立德之始基,为立功之向导焉矣,而于立言乎何有?

  虽然,如上所言,本社所以竞立之范围,所以竞立之手段,与夫所以竞立之希望,甚远且大,而其目的之果能达到与否,则有不可得而必者。然则社员将废然而馁,而不敢遽以所以竞立之道闻诸社外矣乎?

  竹泉生曰:不然,是在立志。志壹则神聚,神聚则气充,气充则有毅力,则可以任重而道远,杀身守死而不变,而吾所以竞立之希望、手段、范围,且将塞乎两间而无弗达焉。而凡社外之士,得闻吾言者,皆宜有吾之宗旨、手段、能力,而各求所以立之之道。则本社之范围之大,天下莫能载,而用馁乎?而用馁乎?

  《竞立社小说月报》第一期

  ○《扬子江小说报》发刊辞

  宣统元年(1909)
  报癖
  粤自三千稗乘,佐晋尘之淸潭;九百虞初,继董狐之笔。南华仙蝶,栩栩频飞;西岛蟠桃,累累可采。庄言莫能推广,小说因以萌芽。至若干宝搜神,齐谐志怪,李肇补史,邹衍谈天,输美丽之湖流,含劝惩之目的,维持社会,鼓吹文明,猗欤盛矣!洎乎近世,才人辈出,斯业愈昌。著述如云,翻译如雾,科学更加之侦探,事迹翻新;章回而副以传奇,体裁益富;莫不豪情泉涌,异想天开,力扶大雅之轮,价贵洛阳之纸者也。是以《新小说报》倡始于横滨,绣像小说发生于沪渎,创为杂志,聊作机关,追踪曼倩淳于,媲美嚣俄、笠顿,每値一编披露,卽邀四海欢迎,吐此荣光,应无憾事。畴料才华遭忌,遂令先后销声,难寿名山,莫偿宏愿。况复《新新小说》发行未满全年,《小说月报》出版仅终贰号,《新世界小说报》为词穷而匿影,《小说世界日报》因易主而停刊,《七日小说》久息蝉鸣,《小说世界》徒留鸿印,率似秋风落菜,浑如西峡残阳,盛举难恢,元音绝响,文风不竞,吾道堪悲;虽《月月小说》重张旗鼓于前秋,《小说林报》独写牢骚于此日,而势力究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