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到这柳阴下,暂歇一歇。我一会家想起来,我那好聪明的儿也,拆白道字,顶针续麻,无般不晓,无般不会。(唱)

【梧叶儿】冬赏红炉阁,闲吟白雪诗,到春来赏红杏染胭脂。到夏把荷莲采,满斟着金屈卮。若到的暮秋时,(带云)汤哥儿唻。(唱)再唱甚么零落了梧桐叶儿。

(云)天色晚了也,须索进城去来。(唱)

【后莲花】人都道你是教师,人都道你是浪子。上长街百十样风流事,到家中一千场五代史。自寻思,全不肯改志。引兴儿共保儿,穿茶坊入酒肆,把家财胡乱使。占猱儿养弟子,我良言须逆耳。

【双雁儿】白头翁先哭少年儿,想天公,也有私,教老拙遭逢着这场事。远远的不避辞,特特的来到此。

(云)我进得城来,这是一个客店。小二哥在那里?(丑扮店小二上,云)谁叫?谁叫?(正末云)小二哥,我这包裹寄一寄,我就在这里安歇。天色还早哩,那里有甚么游玩去处?待我去闲走一走。(小二云)有一座相国寺,那里好去游玩。(正末云)小二哥,照顾包裹,我回来只在这里宿歇。(小二云)你行李在我家里不妨事,你自去,我安排下茶饭等你。(正末唱)

【金菊香】恰离了招商打火店门儿,早来到物穰人稠土市子。好门面好铺席好库司,门画鸡儿,行行买卖忒如斯。

(云)来到这所在。是好一座寺院也。(唱)

【幺篇】彩画的红近着白青间着紫,无褒弹无破绽没瑕疵。托赖着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是当今敕赐,保护着玉叶共金枝。

(做见甲头科,问云)这一火人都是为甚么来?(甲头云)这些都是犯罪该死的,圣恩免死,着在相国寺做工。老的,你问他怎么?(正末云)我待舍些饭与他每吃,哥哥,可是敢么?(甲头云)那里不是积福处,则管舍,不妨事。(正末见杂当云)哥哥,与你此碎银子,你蒸下多少饭我都要。(杂当云)则有三扇馒头。(正末云)少呵,再来取。(正末散饭科,唱)

【幺篇】见这遭囚夫役两行儿,我买下恰下甑的馒头三扇子。一人两个休怨咨,但愿圣主宽慈,须有恩赦到来时。

(云)到这个哥哥跟前,可无了。等我再拿来时,与你四个。休怪!休怪!(净云)嗨!你看我造物低,刚分到我跟前可无了。(正末辞甲头下科,云)哥哥休怪,我明日再来。(甲头云)老的,生受了。(净做认正末科,云)这老的莫不是我父亲罗李郎?怎么到这里?是不是,我叫他一声:(叫云)罗李郎父亲。(正末云)谁叫老汉?(甲头云)并不曾有人叫你。(正末云)是老汉年纪高大了,则听得有人叫罗李郎。哥哥休怪,老汉回去了。(净云)正是我的父亲罗李郎。我再叫他一声:罗李郎父亲。(正末云)谁叫老汉哩?老汉陈州人氏,则我便是罗李郎。(甲头云)不曾有人叫。(正末云)不曾有人叫,老汉回店中去也。(净云)正是我的父亲。再唤他一声:罗李郎父亲。(正末唱)

【醋葫芦】不知是那个小厮,一声声唤这老子。和那熬煎我的须索辨个雄雌,(净云)是我叫你来。(正末唱)我这里孜孜的端详了多半时。好和我那亡过的汤哥相似,是神是鬼远些儿。

(净云)父亲,我是人,(正末云)你道你是人,我叫你三声,一声高似一声,便是人,一声低似一声,便是鬼。(净云)父亲,你叫。(正末云)汤哥儿。(净应云)哦!(正末再叫云)汤哥儿。(净应云)哦!(正末又叫云)汤哥儿。(净低应科)(正末云)有鬼也。(唱)

【幺篇】儿呵我为你多念些经,剩烈些纸。我不合一路上作念你许多时,离乡背井交你来僝僽死。须不于是你爹爹不是,可怜杀孤魂无主远乡儿。(净云)父亲,我不是鬼,是人!(正末细认科,云)儿也,你为甚么披枷带锁的?(净云)父亲,听你孩儿慢慢说来。当初一日,父亲着侯兴寻将你儿来,要打不曾打,父亲说道:谷要自种,儿要处养。我问侯兴道:老爹说谷要自种,儿要自养,我敢不是老爹亲儿么?侯兴道:小哥,你可知不是他的亲儿,你父亲现在京师做大官,比似在此受气,你寻你父亲去。您孩儿忿那一口气,出的城门,衣服盘缠,一些没有。恰待要回家来,又不敢来。正烦恼间,侯兴赶上。我道:侯兴,父亲使你来赶我,我回去罢。侯兴道:你往那里去?你刬地不知道哩。老爹在官府告下状来,说你拐带金银财物,使人捉拿你哩。我便道:似此怎生是好?侯兴便与了我两锭银子做盘缠,谁想是假银子。把我拿到官司,三推六问,吊拷绷扒,打的孩儿招了。本该死罪,谢得天恩,大赦免死,发在这相国寺做工。父亲,你救孩儿咱。(正末云)侯兴回来说你死了,又拿回一个骨殖匣子,寄在人家。因我有病,把定奴母子拐的走了。我因此才来寻你。(唱)

【幺篇】那厮却有一二,咱家无三思。将那谎局段则向俺跟前使,那厮正是咬人狗儿不露齿。其余都不是,那匣子里却是谁的骨殖儿?

(净云)父亲,你只是搭救你儿咱。(正末云)儿也,我舍了半个家当,好歹搭救你。你这般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