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窑中居住。吃了早起的。无晚夕的。每日家烧地眠。炙地卧。怎么过那日月。我苦呵理当。我这浑家他不曾受用一日。罢罢罢。大嫂。我也活不成了。我解下这绳子来搭在这树枝上。你在那边。我在这边。俺两个都吊杀了罢〔旦儿云〕扬州奴。当日有钱时都是你受用。我不曾受用了一些。你吊杀便理当。我着甚么来由。〔扬州奴云〕大嫂。你也说的是。我受用。你不曾受用。你在窑中等着。我如今寻那两个狗材去。你便扫下些干驴粪。烧的礶儿滚滚的。等我寻些米来。和你熬粥汤吃。天也。兀的不穷杀我也。〔扬州奴旦儿下〕〔卖茶上云〕小可是个卖茶的。今日早晨起来。我光梳了头。凈洗了脸。开了这茶房。看有甚么人来。〔柳隆卿胡子传上云〕柴又不贵。米又不贵。两个儍厮。正是一对。自家柳隆卿。兄弟胡子传。俺两个是至交至厚。寸步儿不厮离的兄弟。自从丢了这赵小哥。再没兴头。今日且到茶房里去闲坐一坐。有造化再寻的一个主儿也好。卖茶的。有茶拏来。俺两个吃。〔卖茶云〕有茶。请里面坐。〔扬州奴上云〕自家扬州奴。我往常但出门。磕头撞脑的都是我那朋友兄弟。今日见我穷了。见了我的都躲去了。我如今茶房里问一声咱。〔做见卖茶科云〕卖茶的。支揖哩。〔卖茶云〕那里来这叫化的。唗。叫化的也来唱喏。〔扬州奴云〕好了好了。我正寻那两个兄弟。恰好的在这里。这一头赍发可不喜也。〔做见二净唱喏科云〕哥。唱喏来。〔柳隆卿云〕赶出这叫化子去。〔扬州奴云〕我不是叫化的。我是赵小哥。〔胡子传云〕谁是赵小哥。〔扬州奴云〕则我便是。〔胡子传云〕你是赵小哥。我问你咱。你怎么这般穷了。〔扬州奴云〕都是你这两个歹弟子孩儿弄穷了我哩。〔柳隆卿云〕小哥。你肚里饥么。〔扬州奴云〕可知我肚里饥。有甚么东西与我吃些儿。〔柳隆卿云〕小哥。你少待片时。我买些来与你吃。好烧鹅。好膀蹄。我便去买将来。〔柳隆卿下〕〔杨州奴云〕哥。他那里买东西去了。这早晚还不见来。〔胡子传云〕小哥。还得我去。〔扬州奴云〕哥。你不去也罢。〔胡子传云〕小哥。你等不得他。我先买些肉鲊酒来与你吃。哥少坐。我便来。〔胡子传出门科〕〔卖茶云〕你少我许多钱钞。往那里去。〔胡子传云〕你不要大呼小叫的。你出来我和你说。〔卖茶云〕你有甚么说。〔胡子传云〕你认得他么。则他是扬州奴。〔卖茶云〕他就是扬州奴。怎么做出这等的模样。〔胡子传云〕他是有钱的财主。他怕当差。假妆穷哩。我两个少你的钱钞。都对付在他身上。你则问他要。不干我两个事。我家去也。〔扬州奴做捉虱子科〕〔卖茶云〕我算一算帐。少下我茶钱五钱。酒钱三两。饭钱一两二钱。打发唱的耿妙莲五两。打双陆输的银八钱。共该十两五钱。〔扬州奴云〕哥。你算甚么帐。〔卖茶云〕你推不知道。恰纔柳隆卿胡子传把那远年近日欠下我的银子。都对付在你身上。你还我银子来。帐在这里。〔扬州奴云〕哥阿。我扬州奴有钱呵。肯妆做叫化的。〔卖茶云〕你说你穷。他说你怕当差假妆着哩。〔扬州奴云〕原来他两个把远年近日少欠人家钱钞的帐。都对付在我身上。着我赔还。哥阿。且休看我吃的。你则看我穿的。我那得一个钱来。我宁可与你家担水运浆。扫田刮地。做个佣工。准还你罢。〔卖茶云〕苦恼苦恼。你当初也是做人的来。你也曾照顾我来。我便下的要你做佣工。还旧帐。我如今把那项银子都不问你要。饶了你可何如。〔扬州奴云〕哥阿。你若饶了我呵。我可做驴做马报答你。〔卖茶云〕罢罢罢。我饶了你你去罢。〔扬州奴云〕谢了哥哥。我出的这门来。他两个把我稳在这里。推买东西去了。他两个少下的钱钞。都对在我身上。早则这哥哥饶了我。不然。我怎了也。柳隆卿胡子传。我一世里不曾见你两个歹弟子孩儿。〔同下〕〔旦儿云〕自家翠哥。扬州奴到街市上投托相识去了。这早晚不见来。我在此且烧汤罐儿等着。〔扬州奴上云〕这两个好无礼也。把我稳在茶房里。他两个都走了。干饿了我一日。我且回那破窑中去。〔做见科〕〔旦儿云〕扬州奴。你来了也。〔扬州奴云〕大嫂。你烧得锅儿里水滚了么。〔旦儿云〕我烧得热热的了。将米来我煑。〔扬州奴云〕你煑我两只腿。我出门去不曾撞一个好朋友。罢罢罢。我只是死了罢。〔旦儿云〕你动不动则要寻死。想你伴着那柳隆卿。胡子传。百般的受用快活。我可着甚么来由。你如今走投没路。我和你去李家叔叔讨口饭儿吃咱。〔扬州奴云〕大嫂。你说那里话。正是上门儿讨打吃。叔叔见了我轻呵便是骂。重呵便是打。你要去你自家去。我是不敢去。〔旦儿云〕扬州奴。不妨事。俺两个到叔叔门首。先打听着。若叔叔在家呵。我便自家过去。若叔叔不在呵。我和你同进去。见了婶子。必然与俺些盘缠也。〔扬州奴云〕大嫂。你也说得是。到那里。叔叔若在家时。你便自家过去。见叔叔讨碗饭吃。你吃饱了。就把剩下的包些儿出来我吃。若无叔叔在家。我便同你进去见了婶子。休说那盘缠。便是饱饭也吃他一顿。天也。兀的不穷杀我也。〔同旦儿下〕〔卜儿上云〕老身李氏。今日老的大清早出去。看看日中了。怎么还不回来。下次孩儿每安排下茶饭。这早晚敢待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