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独立之意。子美沈郁。其言深切著明。往往穷极。笔势尽乎事之曲折而止。白之遇明皇也。出於特知。金銮召见。待以殊礼。虽遭谗毁。犹赐金遣归。得以遨游齐鲁。吴越之间。浮沉诗酒。放浪湖山。其诗多汗漫。自适近於佯狂玩世者。子美年将四十。始以献赋除官。其后崎岖兵间。穷愁蜀道。流离转徙。几不自存。故其发於声者。多沉痛哀切三响。此二家之所以异也。若其蒿目时政。疚心朝廷。凡祸乱之萌。善败之实。靡不托之歌谣。反覆慨叹。以致其忠爱之志。其根於性情而笃於君上者。按而稽之。固无不同矣。至於根本风骚。驰驱汉魏。撷六籍之菁华。埽五代之靡曼。词华炳蔚。照耀百世。两人又何以异哉。论者不察漫。置轩轾於其间。是犹焦明已翔於寥廓。而罗者犹视夫薮泽也。善乎韩愈之言曰。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彼元稹。苏辙。王安石之流得无愧此言乎。太白尝言。齐梁以来。艳薄斯极。沈休文又尚以声律。将复古道。非我而谁。故其所作。摆脱骈丽旧习。轶荡人群。上薄曹刘。下凌沈鲍。朱子以为圣於诗者。盖前贤亦重之矣。今略举两家之同异。及其远大之旨。知太白之与子美并称大家。而无愧者如此。至有谓李杜当日名相埒。而相忌。其诗有交相讥者。此犹末流倾轧之心。不可以语君子之知交也。
古风大雅久不作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榛。
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
废兴虽万变。宪章亦已沦。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
群才属休明。乘运共跃鳞。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
希圣如有立。绝笔於获麟。
原选者评。古风诗多比兴。此篇全用赋体。括。风雅。之源流。明著作之意旨。一起一结有山立波回之势。昔刘勰。明诗。一篇略云。两汉之作。结体散文。直而不野。为五言之冠冕。又云。建安之初。五言腾踊。不求纤密之巧。惟取昭晰之能。何晏之徒。率多浮浅。惟嵇志清峻。阮旨遥深。故能标焉。晋世群才。稍入轻绮。采缛於正始。力柔於建安。观白此篇。即刘氏之意指。归大雅。志在删述。上溯风骚。俯观六代。以绮丽为贱。
清真为贵。论诗之义。昭然明矣。举笔直书。所见气体实。足以副之阳冰。称其驰驱屈宋。
鞭挞扬马千载。独步惟公一人。洵非阿好。其纂草堂集以古风列於卷首。又以此篇弁之。可谓有卓见者。枕上授简同不朽矣。
朱子曰。李白诗不专是豪放。如首篇。大雅久不作。多少和缓。
刘克庄曰。此今古诗人之断案也。杨齐贤曰。扫魏晋之陋。起骚人之废。太白盖以自任矣。览其著述。笔力翩翩。如行云流水。出乎自然。非思索而得。岂欺我哉。
沈德潜曰。 。昌黎云。齐梁及陈隋众作等蝉噪。太白则云。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是从来作豪杰语。不足珍。谓建安以后也。谢脁楼饯别云。蓬莱文章建安骨。一语可证。
古风秦皇扫六合
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飞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
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
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
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原选者评。极写其盛。正为中间。转笔作地。茫然使心哀。五字。多少包含。借秦以讽。意深旨远。
古风太白何苍苍
太白何苍苍。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里。邈尔与世绝。中有绿发翁。披云卧松雪。
不笑亦不语。冥栖在岩穴。我来逢真人。长跪问宝诀。粲然启玉齿。授以练药说。
铭骨传其语。竦身已电灭。仰望不可及。苍然五情热。吾将营丹砂。永与世人别。
原选者评。郭璞。游仙青溪百余仞。一首。纯是寓意。白诗与彼不同。盖士之不得志於时者。姑寄其意於此耳。旧史称白少有逸才志气。宏放飘然。有超世之心。殆亦性之所近。或其被放东归。将授道箓时作也。
萧士斌
贝 曰。太白少遇。司马承祯谓其有仙风道骨。可与学仙。太白亦有志焉。此诗非泛然之作。
胡震亨曰。古风中言仙者。十有二其九。自言游仙。其三则讥求仙不应。通蔽互殊乃尔。白之自谓可仙。亦借以抒其旷思。岂真谓世有神仙哉。他诗云。此人古之仙羽化竟何在。意自可见。是则虽言游仙。未尝不与讥求仙者合也。时方用兵吐蕃。南诏。而授箓投龙。崇尚不废大类。秦皇。汉武之为。故白之讥求仙者。亦多借秦汉为喻。他诗又云。穷兵黩武今如此。鼎湖飞龙安可乘。其本指也与。
太白。金陵送权十一。序云。吾希风广成。荡漾浮世素。受宝诀为三十六帝之外臣。
李阳冰。序。天子知其不可留。乃赐金归之。遂就从祖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