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以黑齿为妍,多取槟榔和孩儿茶嚼之。按「彰化县志」番俗考:『男女以涩草或芭蕉花擦齿,令黑』;盖本番俗也。梨仔茇,即番石榴。味臭,番酷嗜之;见鲜荔支,反以为恶。

  竞送王爷上海坡,乌油小轿水边多;短幨三尺风吹起,斜日分明露翠蛾。

  鲲身王,俗谓之「王爷」;以五月来,六、七月归。归时,郡中妇女皆送至海坡上。轻薄之徒,藉言出游,以觇佳丽。

  何必明珠十斛偿,一家八口托檀郎;唐山纵有西归日,不肯双飞过墨洋。

  内地人多娶台女,以索聘廉也。然娶后,而父母兄弟咸仰食焉。久羁海外,欲挈以归,不可;或舍之自归,隔数年则琶琵别抱矣。谓内地人曰「唐山客」。「墨洋」,即黑水洋。

  鸨儿原不及娘儿,聘结槟榔喜未迟;分得后生查亩仔,白头无复嫁尩时!

  鸨儿爱钞、娘儿爱俏,随地皆然。台妓不堪鸨母之苦,常速嫁;鸨母但图厚聘而已。所生之女,则乐而忘嫁,索聘亦廉。然既嫁之后,一家资衣食焉;虽豪客难之。二、三十岁未嫁者,必抱养子女,为他日头家地。俗谓夫曰「尩」;音如「安」。周光邰明经(维新)云:『俚曲多此字』;然「尩」者,瘠病之谓,于义无取。土音,「尩」、「翁」并读如「安」,殆「翁」字之讹欤?子抱养者曰「分」;音如「奔」。

  誓海盟山意正长,缠头百万亦寻常;三家村里盲儿鼓,犹唱当年黄锦娘。

  永春人贾于台者,眷一妇黄锦娘,倾其赀。既归复来,锦娘拒而不纳;流落失所。台人哀之,为俚曲纪其事。

  撮合偏饶秘术多,莲花座下簇青娥;不图色相全空后,犹舍慈航渡爱河!

  重庆寺,在宁南坊;昔住持以尼,今则僧矣。男女相悦不得遂者、夫妻反目者,皆乞灵于佛;置酰瓮佛座下,以箸系发搅之,云使人心酸;取佛前灯油暗抹所欢头,则变。东安坊岳帝庙亦有之。皆整俗者所宜除也。

  婢作夫人固有时,江沱江泛亦何辞!独怜赤脚厨头走,垂白无因着履綦。

  大脚者,曰「赤骹」;小脚者,曰「缚骹」。婢皆大脚跣足,或指配与人,始得穿屦,而执役依然。锢婢之风,豪富家尤甚,不能禁其奔也。

  可怜十曲已歔欷,再到堂前笔寓讥;辛苦吴航柯博士,载将怨女满船归。

  周涧东太守(彦)有「十可怜」之歌,戒锢婢也;郑六亭广文「再到堂笔录」亦讥之,以为士大夫家何苦为此徒作冤孽以贻后耳。长乐柯义周广文(龙章)尝掌教崇文书院;将归,载婢数十人于内地嫁之,诚苦海慈航也。

  睥睨东边列屋居,冶游只费杖头储;那知切里征村外,别有催科到女闾!

  大西门内,右旋而北,面城居者,皆狭邪家;肩挑负贩之人,百钱即可一度。主者多蔡姓,收淫妪、逃婢实之,日敛其买笑之资;未盈,辄遭苛责。或勒负债家妇女为之,以偿所负;尤为不法。

  筠篮隐约盖微遮,月影胧胧路几叉:恰似纸钱送猫鬼,背人偷挂路旁花。

  偷生之子,贮以竹篮,夜深挂路旁,任人拾之。猫狗骨得溺生毛,便能为祟;故猫死挂之树、狗死投之水,必送以纸钱。

  草鸡长耳乱经年,饲鸭狂徒更可怜;君看纷纷群蚁斗,槐安一郡已骚然!

  台地自入版图,奸民十数乱,然多赤子弄兵耳。其酿衅也有由,其烛几也不早;蔓延日久,致动大军,可胜浩叹!朱一贵居母顶草地,以饲鸭为生。

  同是萍浮傍海滨,此疆彼界辨何真!谁云百世仇当复,卖饼公羊始误人!

  台郡械斗,始于乾隆四十六年;后则七、八年一小斗,十余年一大斗。北路则先分漳、泉,继分闽、粤;彰、淡又分闽、番,且分晋、南、惠、安、同。南路则惟分闽、粤,不分漳、泉。然俱积年一斗,惩创即平;今乃无年不斗、无月不斗矣。陈恭甫先生「治南狱事论」云:『细虞构讼,攻杀无已;祸连子孙,殃及乡闾,踰百年不能解』。其意似近于公羊「春秋」之百世复仇;而用之不得其义,以至此也。

  秋成争唱太平歌,谁识■〈艹佳〉苻警转多;尾压未交田已做,却抛耒耜弄干戈!

  腊月既望,各市廛竞餍酒肉,曰「尾压」;秋成报赛,曰「做年」、亦曰:「做田」。禾稼登场,佣工者无以自食,多去而为盗;故每岁十月后,尤重巡防。至腊月望日,饮「尾压酒」,乃无事也。

  草间狐兔每纵横,潜入崔嵬百雉城;夜半女墙斜月影,出关无事效鸡鸣。

  乡村盗贼入城窃劫,旋踰城而出;皆守门者为之导。迨擒获至官,辄以瞻徇营员,久难定谳。

  派饭曾无十日期,闯兄几辈似儿嬉;股头旗脚雄豪甚,釜底游鱼尚未知。

  匪徒滋事,传食诸村庄,谓之「派饭」;领队者曰「股头」;余党曰「旗脚」。闯兄,罗汉脚之别名也。近日树旗聚众,多以械斗开端,非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