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耀水伯惊天吴,坐令文成五利之辈假借神圣欺庸愚。
灵旗风翻壮荆符,獐鹿无鬼夫何辜。
汉宫天禄连石渠,金缸衔璧丽绮疏。
青藜有焰如芙蕖,何不分饷依光夜绩之徐吾?
高堂耽耽县画图,作歌一笑骇里闾。
【为戴起之题猿鸟图(牧谿书)】
巴东之山巫山高,连峰插天关键牢。中有怀陵簸谷之波涛,藤萝杳冥风怒号。人迹不到神鬼逃,但见野猿沙鸟群相嘈,聱取百窍摇岩嶅。此景可闻不可遭,尔何为乎貌以毫毛,嗟哉用心无乃劳。江盘峡束雷雨昏,崩崖死树缠古根。玄猿抱儿随白猿,长臂婹袅相攀援。舔睒谲诡赶腾骞,县柯攫石坠且掀。上有满月如鹴盆,筼筜桃枝寒自蕃。嘉实不食凤高翻,但见娥皇女英之泪痕。势穷险尽原野辟,落日乌鸦绕云黑。狄花茫茫芦叶赤,前飞鸹鸧后凫鹢。潇湘洞庭烟水碧,驺虞裛厓无颜色。还君此画长太息,独立看天泪沾臆。
【题群龙图】
世间万类皆可睹,茫昧独有鬼与龙。
此图画龙二十四,状貌诡谲各不同。
得非物产有异种,或曰神变无常踪。
一龙揵尾欲上水,足爪犹在奫中。
一龙出穴饮涧底,头上飞瀑泻白虹。
前有一龙已在云,顾视厥子扬双瞳。
浪波鱼鳞沓谾豅,日车块圠天无风。
中庭两龙忽相逢,须眉葩髿如老翁,
便欲角抵争雌雄。西望积石接崆峒,
白龙擘石窥流潀。河伯远遁虚其宫,
屈蟠睡者何龙钟,老物用亢时当终。
峡外六龙狞以凶,矜牙舞爪起战攻。
咬鳞嚼甲含剑锋,陷胸折尾波血红,
之死弗悟人谁恫?一龙引肮将欲从,
回环雎盱未敢通。最后一龙藏于禋,
睥睨胜败非愚祌,无乃有意收全功。
云中弄珠劳尔躬,不如卧沙之从容。
龙子学飞力未充,母在下视心憧憧。
何物一角额准隆,然出洞若蛇虫。
有龙接之自巃嵸,恐是巩穴王鲔公,
皮骨始蜕形犹蒙。两龙归来倦不翀,
痴龙攀石身已癃。蚴蚪偃蹇倏腾冲,
蜿蟺撄跃鬐发茸,呿呀奔拏曲如弓。
百态并作何纷庞,是耶非耶孰能穷。
画师昔有僧繇工,能令真龙下虚空。
安得伶伦截竹筒,吹之呼龙出石谼,
使我一见开昏瞢。
【为丘彦良题牧谿〗和尚千雁图】
往时惠崇昼芦雁,对之如在江湖游。
只今此图又精妙,中有千里潇湘秋。
乃知浮屠性多巧,意匠不与凡夫俦。
吴松江长具区阔,天目虎丘青一发。
西风九月粳稻黄,朔雁飞来翼相戛。
农夫苦饥雁独饱,此意画师应识察。
近者分明辨羽毛,远者缥缈瞻秋毫。
或乘飘风入烟霄,或翳落日沉隍濠。
起如武侯布八阵,集如万舞回旌旄。
眠沙卧草鸣且翱,喋呷藻荇乱蓬蒿。
木空穗尽却归去,紫塞漠漠春云高。
我家南山限苍岭,雁飞不到川路永。
深林大谷蛇豕盛,愁向他乡抚虚景。
人言鸿雁比弟兄,我有兄弟隔两城。
题诗卷画谢客去,无使感怆伤中情。
【雨中寄用章上人】
月盈复魄已过五,不见白日长见雨。
美人娟娟隔巷陌,会面不得徒延伫。
昔邪当门泉涌础,仲蔚蓬蒿塞环堵。
阴风向人作秋气,芳草日夕成宿莽。
玄圭上天禹穴闭,苍水使者今何许?
玉京群仙翳烟雾,弱水西流隔玄圃。
女夷鼓歌不自觉,朱凤翅湿那能举。
自从干戈起淮甸,天下无处无豺虎。
征敛频烦转输急,更有何乡为乐土。
翳桑饿人谁复数,思家远客空凄楚。
半生身世付浮云,独立看云百忧聚。
晚来天南横绛虹,雨势未已愁雷公。
井蛙谷鲋俱得意,泛滥潢潦登穹隆。
方外文章谁最好,后有懒公前笑老。
裁诗忽漫寄中情,万事茫茫听苍昊。
【玉涧和尚西湖图歌】
大江之南风景殊,杭州西湖天下无。
浮光吐景十里外,叠嶂涌出青芙蕖。
百年王气散荆棘,惟有歌舞留欢娱。
重楼峻阁妒铅黛,媚柳娇花使人爱。
老僧不善儿女情,故作粗豪见真态。
想其泚笔欲画时,高视化工如小儿。
千岩万壑吾意匠,夸娥巨灵吾指麾。
却忆往年秋雨夕,画舫冲烟度空碧。
苍茫不辨云与山,但觉微风响芦荻。
须臾冷月迸深雾,时见松杉半昏黑。
开尊命客弹焦桐,扣舷大笑惊海童。
鲛人唱歌鱼鳖应,水底影动双高峰。
只今倏忽成老翁,可怜此乐难再逢。
愁来看画欲自摐,谁知感生愁转剧。
【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