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之号令纪纲已废弛矣,故豪杰所在蜂起,然皆不知修法度以明军政,此其所以无成也。”因感叹久之。又曰:“天下用兵,河北有孛罗帖木儿,河南有扩廓帖木儿,关中有李思齐、张良弼。然有兵而无纪律者河北也,稍有纪律而不振者河南也,道途不通馈饷不继者关中也。江南则惟我与张士诚耳。士诚多奸谋而尚间谍,其御众尤无纪律。我以数十万之众固守疆土,修明军政,委任将帅,俟时而动,其势有不足平者。”克仁顿首曰:“主上神武,当定天下于一,今其时矣。”
壬戌,太祖与起居注詹同等论三国时事,因言孙权题诸葛子瑜于驴面,与其子恪谐謔。太祖曰:“君臣之间,以敬为主。敬者,礼之本也。故礼立而上下之分定,分定而名正,名正而天下治矣。孙权盖不知此,轻与臣下戏狎,狎其臣而亵其父,失君臣之礼。恪虽机敏有口才,不能正言自处,招辱于父,失孝敬之心。一谐謔,而君臣父子之道亏。举动如此,何以示圳?大抵人君言动之际,不可不谨。”
五月丙子,太祖朝罢,退御白虎殿阅《汉书》,侍臣宋濂、孔克仁等在侧,太祖顾谓濂等曰:“汉之治道不能纯乎三代者,其故何也?”克仁对曰:“王霸之道杂故也。”太祖曰:“高祖创业之君,遭秦灭学之后,干戈战争之余,斯民憔悴,甫就苏息,礼乐之事,固所未讲。独念孝文为汉令主,正当制礼作乐,以复三代之旧。乃逡巡未遑,遂使汉家之业终于如是。夫贤如汉文,犹不为,将谁为之?帝王之道,贵不违时。有其时而不为与无其时而为之者,皆非也。三代之王,盖有其时而能为之,汉文有其时而不为耳,周世宗则无其时而为之者也。”
九月戊寅,太祖坐便殿,问侍臣:“石勒、苻坚孰优?”詹同对曰:“石勒虽不学,而豪爽脱略,料敌制胜,举无遗策。苻坚穷兵黩武,不量己力,淝水败后,身为俘虏。以此言之,石勒为优。”太祖曰:“不然。石勒当晋室初乱,不逢勍敌,故易以成功。苻坚当天下争战日久,智勇相角,故难以为力。夫亲履行阵,战胜攻克,坚固不如勒;量能容物,不杀降附,勒亦不如坚。然坚聪察有余而果断不足,故驯致石季龙之祸;勒聪敏不足而宽厚有余,故养成慕容氏父子之乱。俱未再世而族类夷灭,所谓匹夫之勇,妇人之仁也。”
乙巳正月壬申,太祖问起居住詹同曰:“孙武杀吴王二宠姬以教兵,其事何如?”同对曰:“此事载太史公书,或有之。”太祖曰:“夫以吴国之众,岂无数十百人与武习兵,乃出宫人与之试,此阖闾之非也。当时武欲试其能,何必妇人哉!且其教吴王兵法,取胜之道果何在?”同对曰:“《春秋》载柏举之战,楚一败之后,遂有吴入郢之师,此其效也。”太祖曰:“不然。太宰嚭、伍员皆楚人,先已在吴,其欲报怨于楚者非一日矣。故有入郢之师,岂孙武教兵之效哉!若谓入郢之师为武之功,何故不旋踵秦救楚,而有稷之败?要之杀宠姬之事,亦司马迁好奇之论也。至其十三篇,恐非自武作,抑亦有所授也。”
八月辛卯,太祖御左阁,观《宋史》至赵普说太祖收诸将兵权,谓起居注詹同曰:“普诚贤相,使诸将不早解兵权,则宋之天下未必不五代若也。史称普多忌刻,只此一事,功施社稷,泽被生民,岂可以忌刻少之!”
丙午三月戊戌,太祖与国子博士许存仁等论用人,太祖曰:“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臣。尝观汉高之兴,首资三杰;光武之兴,寇、邓、耿、贾以为之佐。历代以来,莫不皆然。天之生才,以为世用,甚不偶也。孟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古之帝王,君圣臣贤,可以当之。汉、唐以下,君臣可以当之否?”起居注詹同对曰:“三代以下,称汉、唐、宋,其间名世之臣,亦可以当之。”太祖曰:“三代而上,纯乎道德;三代而下,杂乎霸术。其间虽有名世之臣,要之如皋、夔、稷、契、伊尹、太公者鲜矣。吾方有事海内,凭赖英贤,辅翼成功,天下纷纷,未定于一者,何也?”存仁对曰:“主上圣智神武,天生不世之资,以平祸乱。今群贤毕出,佐隆大业,稽之于历,自宋太祖至今,正当五百年之数,定天下于一,斯其时矣。”
九月乙巳,太祖问侍臣曰:“汉高祖、唐太宗孰优?”侍臣对曰:“太宗虽才兼文武,而于为善未免少诚。高祖豁达大度,规摹弘远。先儒尝论汉大纲正,唐万目举。以此观之,高祖为优。”太祖曰:“论高祖豁达大度,世咸知之。然其记丘嫂之怨,而封其子为羹颉侯,内多猜忌,诛夷功臣,顾度量亦未弘远。太宗规摹虽不及高祖,然能驾驭群臣,及大业既定,卒皆保全。此则太宗又为优矣。”
吴元年十一月戊寅,太祖阅《汉书》,谓侍臣曰:“汉高以追逐狡兔比武臣,发蹤指示比文臣,譬喻最切,而语则偏重矣。朕谓建立基业,犹构大厦。剪伐斫削,必资武臣;藻绘粉饰,必资文臣。用文而不用武,是斧斤未施,而先加黝垩;用武而不用文,是栋宇已就,而不加涂塈。二者均失之。为天下者,文武相资,庶无偏陂。”
丙申,太祖御戟门,与侍臣论及郊祀,因言:“慕容超郊祀之时,有赤鼠大如马之异。太史成公绥占之,以为信用奸佞、杀害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