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至大乱,深可为戒。大抵民情幽隐,猝难毕达。苟忽而不究,天下离合之机系焉,甚可畏也。所以古人通耳目于外,监得失于民,有见于此矣。尔礼部其定奏式,申明天下。”
洪武十二年三月己巳,太祖与礼部尚书朱梦炎论治民之道。太祖曰:“君之于民,犹心于百体,心得其养,不为淫邪所干,则百体皆顺令矣。苟无所养,为众邪所攻,则百病生焉。为君者能亲君子、远小人,朝夕纳诲,以辅其德,则政教修而恩泽布人,固有不言而信、不令而从者矣。若惑于憸壬,荒于酒色,必怠于政事,则君德乖而民心离矣,天下安得而治?”梦炎对曰:“陛下所谕甚切,实帝王为治之要。”
十一月己亥,太祖御奉天门视朝毕,顾谓翰林待制吴沉曰:“人主治天下,进贤纳谏,二者甚切要事也。”沉对曰:“诚如圣谕。但求之于古,能行者亦鲜。是以乱日常多,治日常少。”太祖曰:“使其真知贤者能兴其国,何有不好?真知谏者在于患己,何有不纳?唯其知之不真,是以于己难入。若诚能好贤,则不待招徕,而贤者自至;诚能纳谏,则不待旌赏,而谏者必来。”沉对曰:“陛下此言,诚国家兴治之要。”
洪武十三年六月庚申朔,太祖谓侍臣曰:“人主能清心寡欲,常不忘博施济众之意,庶几民被其泽。”侍臣对曰:“陛下此心,即天地之心也。惟人主之心无欲,故能明断万事。万事理,则天下生民受其福。”太祖曰:“人之不能明断者,诚以欲害之也。然明断亦不以急遽苛察为能。苟见有未至,反损人君之明。求之太过,则亏人君之量。”
洪武十四年十一月乙巳,苏州府民有上治安六策者。太祖览之,以示近臣曰:“此人有忠君爱国之心,但于理道未明耳。盖人主之心,当以爱物为主;治国之道,当以用贤为先。致治在得人,不专恃法。今此人首言用法,不知务矣。”
洪武十七年三月甲辰,太祖谕侍臣曰:“天下无难治,惟君臣同心一德,则庶事理而兆民安矣。唐虞三代之时,君臣同心一德,故能致雍熙太和之盛。后世庸主,治不师古,君臣之间动相猜疑,以致上下相隔,情意不孚。君有所为,而臣违之,臣有所论,而君拂之。如此欲臻至治,何可得也?朕今简用贤能,以任天下之政,思与卿等同心一德,协于政治,以康济斯民。卿等勉之,以副朕怀。”群臣皆顿首谢。
七月戊戌,太祖御东阁,翰林待诏朱善等侍。太祖曰:“人君能以天下之好恶为好恶,则公;以天下之智识为智识,则明。”又曰:“人之常情,多矜以能,多言人过。君子则不然。扬人之善,不矜己之善;贷人之过,不贷己之过。”又曰:“万事不可以耳目察,惟虚心以应之;万方不可以智力服,惟诚心以待之。”善等顿首称善。
八月丙寅朔,太祖谓廷臣曰:“治天下者,不尽人之财,使人有余财;不尽人之力,使人有余力。斯二者,人皆知之。至于不尽人之情,使人得以适其情,人或未知也。夫使人得以适其情者,不以吾之所欲而妨人之所欲。盖求竭吾之所欲者,所求必得而所禁必行。如此,则人有不堪。于是求有所不得,禁有所不止,则下之奉上者其情竭,而上之待下者其情疏矣。上下之情乖,而国欲治者,未之有也。”
十一月乙丑,太祖御东阁,从容谓侍臣曰:“责难之辞,人所难受,明君受之,为无难;谄谀之语,人所易从,昏主信之,为易入。朕观唐虞君臣赓歌责难之际,气象雍容,后世以谄谀相劝,如陈后主、江总辈污濊简策,贻讥千古,此诚可为戒。”右春坊右赞善董伦对曰:“诚如陛下所谕,惟明主则能慎择。”太祖曰:“责难不入于昏君,而谄谀难动于明主。人臣以道事君,惟在守之以正。若患得患失,则无所不至矣。”
洪武十八年九月庚午,太祖御华盖殿,命文渊阁大学士朱善讲《周易》。至《家人》,太祖曰:“齐家治国,其理无二。使一家之间长幼内外各尽其分,事事循理,则一家治矣。一家既治,达之一国,以至天下,亦举而措之耳。朕观其要只在诚实而有威严,诚则笃亲爱之恩,严则无闺门之失。”善对曰:“诚如圣谕。”
洪武十九年正月己巳,太祖与侍臣论治道。太祖曰:“治民犹治水,治水者顺其性,治民者顺其情。人情莫不好生恶死,当省刑罚、息干戈以保之;莫不厌贫喜富,当重农时、薄赋敛以厚之;莫不好佚恶劳,当简兴作、节徭役以安之。若使之不以其时,用之不以其道,但抑之以威,迫之以力,强其所不欲,而求其服从,是犹激水过颡,非其性也。”
洪武二十二年三月壬辰,太祖御谨身殿,观《大学》之书,谓侍臣曰:“治道必先于教化,民俗之善恶,即教化之得失也。《大学》一书,其要在于修身。身者,教化之本也。人君身修,而人化之,好仁者耻于为不仁,好义者耻于为不义。如此,则风俗岂有不美?国家岂有不兴?苟不明教化之本,致风陵俗替,民不知趋善,流而为恶,国家欲长治久安,不可得也。”
洪武二十五年七月庚辰朔,太祖御右顺门,与侍臣论治道,因及理乱。太祖曰:“为治之道有缓急。治乱民不可急,急之则益乱;抚治民不可扰,扰之则不治。故烹鲜之言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