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兴,实自铭传发之。
  光绪九年,法人夺越南,扰闽越,窥台湾,扼我南洋门户。十年,上命李鸿章趣铭传治军,不之应。闰五月,法事岌,诏给巡抚衔督台湾军。乃强起条上海防十事。行抵基隆,巡视炮台,仅存五炮,不能军。居七日,法来犯基隆,台立碎。基隆南距省治台北府六十里,而狮球岭横亘万山之中。法既毁台,更筑坚垒,置巨炮。铭传移军基隆山后,晓乘大雾,选骁将率精卒百人,潜入垒旁空室,出不意,猝以炮击垒,近陴者半伤死。别以镇兵出儳道超敌后,鼓噪薄之。敌惊溃,争赴舟,多堕水死。是役也,毙法酋三人,斩馘数百,夺纛二,他兵械数十,遂复基隆。事闻,上嘉奖,出帑银三千两犒军。铭传念沪尾为濒海要区,距台北仅三十里,军资饷械皆萃台北,死守基隆,敌且袭后路制吾命。且敌舰驶海上,我无舰以应之。而江督以三轮舟济师,辄败返,此绝域也。不舍基隆〈口舀〉敌,避舰攻,致陆战,直坐毙耳。乃徙军沪尾,留将卒二百人扼狮球岭。明日,法果以巨舰十二载师至基隆,而别分精卒袭沪尾,毁垒而进。我以羸卒诱近大军,战移时,别将张李成伏兵突出丛箐中,腹背夹击,殊死斗。敌大溃,蹙至海滨,斩千余人。时法人毁我炮台殆尽,我军全恃肉薄。铭传每当阵一呼,将士皆奋跃致死。法人既三犯沪尾,不得志。月眉山之战,将士忍饥冒雨,誓死拒。营将跣足往来督战,无不一当百。法人益惊慑,自此不敢轻试。
  初,铭传之弃基隆也,将卒皆力谏。朝士闻之,骇然大哗。铭传不为夺,曰:『兵事变化,岂局外人所能遥度耶』?躬壁淡水,策应指挥,短衣麻履,时亲出当军锋,炸丸堕马下,从容谈笑不顾。坚持八阅月,卒保危疆。上嘉其劳,授福建巡抚。
  明年媾成,朝议台湾阻海为南洋锁钥,当立行省自治。乃改铭传为台湾巡抚。于是斟酌旧制,奏增府一,曰台湾;县三,曰台湾、云林、苗栗;厅一,曰基隆。改旧台湾府为台南府,台湾县为安平县,卑南厅为台东直隶州。增设布政司一、澎湖镇一,台湾之立行省自此始。
  生番窟宅台南北七百里,与民居犬牙交错,岁戕民千余。盗贼出没其间。土豪假防番醵金募士,抗官吏,违号令,赋税不以时至。铭传檄将吏分路剿抚,时亲督大队入山,威慑惠怀,南中北三路及前后山生番,皆薙发归化。复集番童教之台北府,久之,语言衣食皆如腹地人,至不愿归。
  又念足兵必先足食。于是丈田亩,清粮赋,四年溢经额三十六万三千三百两有奇。其诸所创土田、茶盐、金煤、林木、樟脑之税,充羡府库。始至,岁入金九十万,后至三百万。因筑炮台,购火器,设军械局、水雷学堂,要以兴造铁道为纲纽,辅之以电线、邮政。穴山梁水,辟巨道七百里,以通南北。台防益固。
  先是铭传两上疏,陈铁路为强国计,既屡沮于朝议。至是始建路台湾,创兴一切新政,其意不但为保障东南七省已也,且将举一隅之设施,为全国树之范焉。
  时醇亲王奕譞督海军,李鸿章佐之,皆锐意任铭传。特加太子少保,十六年,加兵部尚书衔,命帮办海军。铭传益感奋,思致身自效。
  尝登沪尾炮台,东望日本,欷戱叹曰:『即今不图,我为彼虏矣』!未几,醇亲王薨,鸿章孤立,户部忽奏请:天下海军,十年内毋增舰炮。铭传喟然太息曰:『人方惎我,我乃自抉其藩,亡无日矣』!鸿章争之不能得,铭传遂三上疏求去。去四年而朝鲜之难作。
  铭传才兼文武,治兵喜用奇。信赏必罚,善于弛张将卒。沪尾之战,以千余疲病之师,当十倍强敌。尝令军中杀敌一级,赏百金。有哨官朱某者,见前军不利,裸身衔刀,大呼衷敌师,裂其阵,血淋漓至不能辨面目。战归,即戮前军之却者,以其众畀朱率之。故人人皆乐为效死。然性恬淡,功成不居。自始出治兵,讫居方镇,凡五进,而乞退之疏至十八上。识者谓见几而作,不俟终日,铭传庶几近之。然观于士大夫出处进退之间,亦可以觇世变矣。
  甲午中日之役,铭传方卧病山居,朝廷命李鸿章谕意铭传,不肯出。乃以书报之曰:『朝廷果使铭传督师,则请练兵四十万,以二十万分屯沿海,而以二十万扼鸭绿江,不使日人越江一步;兵法所谓先发制人者也。时翁同龢当国,素忌淮军,故但使鸿章促其出,而延不降明诏,实阴尼之云。
  二十一年,以疾卒于家,年六十。是年台湾割隶日本。遗书入,天子轸悼,赠太子太保,谥壮肃,建专祠。平生所著有大潜山房诗集二卷、奏议二十四卷,藏于家。
  刘壮肃公家传 江宁程先甲撰
  公讳铭传,字省三,氏刘,庐州合肥人也。先世耕邑之西乡。至公而不以屑意,有大志。尝登所居大潜山,仰天叹曰:『大丈夫当生有爵,死有谥』。咸丰四年,粤匪踞安徽,陷庐州六安。公倡团筑堡,贼惮之。西乡豪杰蜂午起,数十里间,往往堡寨棋置,互相雄长。亦时有攻伐。一日,别堡来攻,力却,鎗药不继,其妻程夫人躬自造药,犹不继,老媪发其家所窖药十数瓮以进,堡卒不动。西乡豪杰莫不怖公矣。
  九年,从大军克六安,保千总。明年,援寿州,晋都司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