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弘密问士奇:「车驾幸临, (「车驾幸临」,「车」字原本空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东里文集本补。) 曷不谢?」对曰:「至尊夜出,愚臣迨今中心惴栗未已,岂敢言谢。」又数日,遣弘问士奇曰:「今天下平静,上时一微行,何足过虑?尧不微行乎?」臣对曰:「陛下尊居九重,恩泽岂能遍洽幽隐,万一有冤夫怨卒窥伺窃发,诚不可无虑。」后旬余,锦衣获至二盗,盖盗常杀人,官捕之急,遂私结约候车驾之玉泉寺,挟弓矢伏道边林莽中作乱。时有捕盗校尉亦变服如盗羣,真盗不疑,以其谋告之,遂为所获。上既诛二盗,叹曰:「士奇言不虚。」即日,遣范太监赐白金文绮。士奇明旦入谢,上谕盗谋,且曰:「爱朕莫如汝,自今如汝言,不复微行。」士奇叩首。盖大臣中先有导上以天下平宁可微行而生日得赐钞及马者,故至是有「爱朕莫如臣」之说云。
  八月,车驾巡边阅武,至蓟州遵化,驻师石门。边报兀良哈万余骑入寇,已迫塞下,将士请击之。上曰:「兵贵神速,朕以铁骑争先赴之,当令迅雷不及掩耳。将士以次徐来。」上率兵至喜峯口前,包虏阵,飞矢如雨,虏狼狈死者甚众,余众退走。上以铁骑数百绕出阵后,尽获之,斩其酋首,遂命将士捣虏巢穴,悉收其部落人口、驼马、牛羊、辎重不可胜计。
  按:宣庙英武亚于成祖,故平内难、芟外夷皆躬履戎阵,如摧枯拉朽。其所以然者,由宣庙为太孙时尝因猎讲武,从成祖北征,习知用兵,故遂能如此。亦由去国初未远,乘祖宗百战之余威,将士习于戎阵,战胜攻克固非偶然也。至正统之末,国家承平已久,英宗生长深宫,王振不知而欲效之,遂致蒙尘之祸。故愚尝谓正统土木之役,宣庙此役误之也。
  九月,车驾巡边,至洗马林而还。
  按:宣庙御极六载,巡边阅武者四焉。实警肃人心,振扬威武,饬励边防有赖于此,胡虏所以知畏,而边鄙所以不耸也。近日边防玩弛之余,圣子神孙能绳祖武,时一行之,其于安边,不惟无益。或曰后来武宗之屡巡边关,非然耶,曰宣祖之巡边也,为边防;武宗之巡边也,为游幸。二者得失相去天渊。
  宣德七年二月二十八日, (「宣德七年二月二十八日」,「二月」原作「八月」,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清胜朝遗事二编本改。按后文又载「八月」,亦见此处之误。) 上召臣士奇至文华殿,谕曰:「忆五年二月共尔南斋宫论宽恤事,今两阅岁矣,民事不又有可恤者乎?」对曰:「诚有之。只五年官田减租额一事,圣恩已下,玺书已明,民间已知,户部格而不行,至今仍旧额追征,小民含冤不已。」上怒曰:「户部可罪也。」对曰:「此循习之弊,永乐末年多如此。往年高煦反,以夏原吉为奸臣之首,诬指此事为说。」上怒稍解,曰:「今欲再下敕,宽恤必举此为第一事,却于其末增云中外该管官司不许故违。」 (「却于其末增云中外该管官司不许故违」,「该管」二字原无,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清胜朝遗事二编本补。) 上又曰:「如再格不行,朕必罪之不恕。汝试言今日之事当宽恤者。」对曰:「事有当变通者不宜执一,如逃民一事,其初本因赋役繁苛,不得已为偷生之计。历岁已久,朝廷虽已赦宥复业,而家业尽丧,非但归无所资,又有公私债负之扰,势不能归,所在官司又不能容,则往往逃聚山林,相结为非,积微至着,盖有可虑。愿得恩旨下有司,凡逃民愿归乡者,令郡县用心抚恤,优免差徭,不愿归者,听于所在附籍为民,官给空闲田庐处之,免差役三年,庶以安其危,亦弭患于未萌。」上曰:「此事须行,盖在彼在此皆朝廷之民,何须定逼之归,但得人安足矣。」臣又言:「各处课程先因钞法不通,加倍其额征纳,盖一时之权。今钞颇流通,宜量减倍征之额。」又言:「天下课程皆纳钞,惟湖广、广西、浙江商税、鱼课旧例皆纳银,民不胜弊,请裁为一例。」上笑曰:「此两事皆须变通,其课程纳银者悉改纳钞,银一两折钞百贯。」臣又言:「田里小民之不安,皆原有司之贪污暴虐,请令风宪考察奏罢。」上曰:「然向使不罢刘观,风宪亦未得清。尔此言是,但有司中有廉干、能兴利除害者, (「尔此言是但有司中有廉干能兴利除害者」,「是但」二字原误倒,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东里文集本改。) 亦令具名来闻,用凭奖擢。」臣又言: (「臣又言」,「臣」字原缺,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东里文集本补。) 「方面郡守皆是要职,吏部往往循资升授,不免愚良混进。请令吏部自今方面郡守有阙, (「请令吏部自今方面郡守有阙」,「今」原作「令」,据明朱氏国朝典故本改。) 令京官三品以上及布政、按察荐举,务取廉公、端厚、识大体、能为国为民者,仍属吏部审其所保,果可用,然后奏闻,量授以官。后犯赃罪,并坐举者。又请令法司,凡保举授官,有人指告其罪者,必先取问干证明白,然后奏闻,请旨提对,庶几不为小人诬陷。」上曰:「然若所举得人,须保全之,庶不堕小人之计。」上又曰:「更责吏部须慎选县令。」臣又言:「年来吏员太冗,其间多有昏昧愚劣不通文理,今后请令六部、都察院、翰林院会同考试选用。」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