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闻证误 宋 李心传
●卷一
建隆至天禧每朝廷大礼,二府必进宫。天圣二年南郊,吕许公恳言之乃止。自是止加恩而已。(出宋敏求《春明退朝录》)按《国史》,太祖四郊,二府加恩而已,未尝进宫。太宗六行大礼,惟雍熙南郊、端拱田,二府进秩,其四郊但加恩。真宗初郊,惟二相进秩。其后三郊,两府始迁官尔。宋所记差误。
太祖少亲戎事,性好艺文。即位未几,召山人郭无为于崇政殿说书,至今讲官所领阶衔犹曰崇政殿说书焉。(出张芸叟《画墁录》)按《国史》,仁宗用孙宣公之请,以贾文元等四人为崇政殿说书,崇政殿说书自此始。抱腹山人郭无为乃太原宰相也。崇政在太祖时为讲武殿,太宗太平兴国八年五月始改。
唐至五代,国初,京师皆不禁打伞,自祥符后始禁,惟亲王、宗室得打伞。其后通及宰相、枢密。(出叶梦得《石林燕语》)按《会要》,国初惟亲王得张盖。太宗时,始许宰相、枢密使用之。此云国初不禁,又云祥符后始及枢辅,皆误也。
乾德元年六月,命大理正奚屿知馆陶县,常参官知县自屿等始也。《注》、《实录》,建隆二年十一月,以祠部郎中王景逊为河南令,不知诸书何故乃言知县始此,岂令与知县不同乎?(出李焘《长编》)按,京朝官出为赤县令者不复带本官,自唐以来皆然。如建隆四年以水部员外郎李癸为浚仪令,兵部员外郎柴自牧为□□令之类。至是奚屿始带大理正出知馆陶县,故史臣云“常参官知县”自屿始也。然建隆二年六月甲寅,曹州冤句令曹陟以清干闻,擢左拾遗,知县事又在奚屿之前,则“常参官知县”不自屿始矣。岂非陟以就任改秩之故,不得为事始,而史臣特取“常参官自京都出知外县者”而记之耶?大抵国初之制,朝官出为县令则解内职,朝官出为知县则带本官。由此言之,令与知县不同甚明。
乾德三年春平蜀,蜀宫人有入掖庭者,太祖览其镜背云“乾德四年铸”,上大惊,以问陶、窦二内相,二人曰:“蜀少主尝有此号,镜必蜀中所铸。”上曰:“作宰相须是读书人。”自是大重儒臣。(出刘贡父《诗话》。脱心传按语。今本《中山诗话》阙)
王晋公祜事太祖为知制诰,太祖遣使魏州,以便宜付之,告之曰:“使还,与卿王溥官职”。时溥为相也,盖魏州节度使符彦卿,太宗夫人之父,有飞语闻于上。祜还,以百口保彦卿。帝怒,贬护国军行军司马,华州安置,七年不召。太宗即位,以兵部侍郎召,不及见而薨。初赴贬时,亲宾送于都门外,谓曰:“意公作王溥官职矣。”祜笑曰:“祜不做,儿子二郎必做。”二郎者,文正公旦也。(出邵伯温《闻见前录》)按《国史》,开宝二年二月,以知制诰王祜知潞州。七月,魏帅符中令彦卿移镇凤翔。八月,王公自潞州移守魏。此时王祁公罢相已六年。晋公实自上党徙魏,不应云“奉使还,与卿王溥官职也”。符令传云,行至河南,以在告满百日免。明年,李庄武继勋镇大名,即魏州,晋公移襄州、潭州,代还,知吏部选事。六年,坐忤参知,(此时卢多逊)贬华州司马。不应云“自魏州使还即贬也”。晋公本传,太平兴国三年,自华州起知河中府。六年,召为左司员外郎。八年,迁中书舍人。雍熙三年,知开封府。四年,以病罢为兵部侍郎。据此,则晋公自华阴再起恰十年。邵谓“太宗即位,以兵部侍郎召,不及见而薨”者,谬误尤甚。
本朝父子状元及第,张去华、子师德,梁灏、子固而已。(出王明清《挥麈前录》)按,开宝二年,安德裕状元及第,五年,子守亮继之,凡三家。仲言遗其一耳。
《石林燕语》云,国初取士犹用唐故事,礼部放榜。开宝六年,李文正知举,下第进士徐士廉击鼓自讼,诏卢多逊即讲武殿覆试。于是再取宋准而下二十六人。自是遂为故事。《辨》云,时以李莹、侯陟、郝益考试,通得一百二十七人,并放及第。此云卢多逊覆试,又云再取宋准而下二十六人,皆非。(出汪端明《辨石林燕语》)按,是举覆试,凡得进士二十六人,明经三十人,明礼十人,三史三人,学究十八人,明法五人,总诸科为百有二十七。叶公所云专指进士,汪公并诸科言之,是以不同也。
上命曹彬、潘美、曹翰收江南,以沈伦为判官,临行朝辞,赴小殿燕饯,酒半,出一黄帕文字,顾彬曰:“汝实儒将,潘美、曹翰桀悍,恐不能制。不用命者,望朕所在,焚香启之,自有处置。”诸人惶恐汗下。沿路或欲攻劫,及江南城破,李主出降,二人皆欲面缚之,曹王以所授敕欲宣读,事遂解。如此者数四。功成还朝,曹王面奏沿路及至军前将佐皆用命一心,乞纳所降特敕。后有旨宣赴后苑,酒半,诸人起纳敕,上令潘美启封,曹翰执读,执政环立。展示,乃一张白纸,众皆失色。上笑,再命饮,极欢而退,(出(建隆遗事》)按,此一事诸杂记多言之,互有不同。然以史考之,有可疑者:《太祖实录》,开宝七年九月癸亥,命颍州团练使曹翰率兵先赴荆南。丙寅,以宣徽南院使曹彬、马军都虞侯李汉琼、判四方馆事田钦祚,同率军赴荆南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