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是汉王一大事,《汉书》略之,殊失轻重。
《高祖纪》末,《史记》但记其诸子。《汉书》独总叙高祖之明达好谋,虽日不暇给,而规模宏远,《史记》少此议论。又《史记 高纪》既叙高祖八男,而《吕后纪》内又叙之,殊复。《汉书》两纪俱不叙,另立《高五王传》。
《孝文纪》,《史记》于后六年忽总叙帝之节俭宽厚,下方叙后七年六月帝崩,殊属非法,总叙自应在帝崩后也。《汉书》取此语作赞。
《吴王濞传》,《史记》晁错议削诸王地,楚王戊以在薄太后服中有奸,削东海郡,因削吴之豫章、会稽二郡。及前二年削赵王河间郡、胶西王六县。汉廷臣方议削吴,吴王恐削地无已,因此发谋。案是时廷臣所议削者,即豫章、会稽也,故下文云:及削豫章、会稽书至,吴王遂反。今先云削吴之豫章、会稽,下又云方议削吴,是又于二郡外再议削矣,则下文所谓及削豫章、会稽书至者,又何说耶?《汉书》先删去削豫章、会稽字,但云削楚及赵胶西地,廷臣方议削吴,及削豫章、会稽书至,吴王遂反,较为明析。
七国反时,《史记》谓胶西王听吴王计,约同反,遂发使约齐、川、胶东、济南、济北,皆许诺。《汉书》独无济北。按《齐孝王传》,是时孝王狐疑不同反,寻被川等三国围急,阴与三国通谋,会路中大夫来告汉兵且至,遂坚守。及汉将栾布等解三国围后,闻齐亦通谋,将伐之。孝王惧,自杀。而济北王以城坏未完,郎中令劫守其王,不得发兵,故亦不同反。后闻齐王自杀,济北王亦欲自杀,梁孝王为之辨雪,乃得不坐。(《邹阳传》据此则齐与济北二王亦非必能坚守之人,《史记》谓胶西来约同反时,齐、济北皆许诺,从其实也。《汉书》独无济北,则以其未成反也。然以其未成反而遂不列于约反之内,则齐王不惟不反,且有坚守之功,何以转列于从反之内乎?岂以齐王自杀,遂坐以反谋;济北免罪,则并其先欲从而不得反之处,概为隐讳耶?
四国攻临时,《史记》谓胶西为渠率,与胶东、川、济南共攻临。《汉书》则云胶西、胶东为渠率,与川、济南共攻临。案胶西听吴王之谋,使人约诸王反,则主兵者胶西也,《汉书》增胶东为主谋,亦非。
《淮南厉王传》,《史记》高帝过赵,赵王献美人,帝幸之,有身。会贯高等谋反,帝令尽捕赵王家属系之。美人亦在系中,告吏曰:“得幸上,有身。”吏以闻,上方怒未理。及美人生厉王,即自杀。吏奉厉王诣上,上令吕后母之。《汉书》叙事亦同,而改美人告吏曰:“得幸上,有子。”案是时厉王尚未生也,何得先言有子?《史记》以为有身,较稳。
厉王以罪废徙蜀,《史记》谓一路传送者皆不听发车封。王为侍者曰:“吾以骄故,不闻过至此。人生一世间安能邑邑如此!”乃不食死。至雍,雍令发封,以死闻。案既不发封,则王在车中与谁语?若有人共语,则饿死后岂不声言,直待雍令发封始知耶?《汉书》先叙王语,方叙传送者不敢发封,以致饿死,文义较明。
●卷二
○汉书移置史记文
《汉书》武帝以前纪传多用《史记》原文,惟移换之法别见翦裁。如鸿门之会,沛公危急,赖项伯、张良、樊哙等得免。彭城之败,汉王道逢孝惠、鲁元,载以俱行。陈平间楚使,去范增。鸿沟解兵,张良、陈平劝汉王追楚。汉王至固陵,彭越、韩信兵不至,用张良策,分地王之,遂皆会兵等事,《史记》皆详于《项羽本纪》中,《汉书》则《项羽传》略叙数语,而此等事皆详于《高祖纪》内。盖史记为羽立纪,在《高纪》前,故大事皆先载《羽纪》,使阅者得其大概,而其下诸纪传自可了然。《汉书》则项羽改作列传,次于帝纪世家之后,而《高纪》则在首卷,故此等事必先于《高纪》详之,而《羽传》不必再叙也。
吕后杀戚夫人及赵王如意,《史记》载《吕后纪》内,而《外戚传》叙吕后处不复载。《汉书 吕后纪》专载临朝称制之事,而杀戚姬等事,则入《外戚传》中。盖纪以记朝政,传以详细事,固各有所当也。
齐悼惠王来朝,惠帝庶兄也,帝以家人礼,使坐上坐。吕后怒,欲之。帝起取卮为寿,吕后恐,急自起泛卮。此事《史记》中在《吕后纪》内,《汉书》则入于《齐悼惠传》,而《吕纪》不载。
韩信从至汉中,不见用,亡走。萧何自追之,荐于汉王,遂拜大将。《史记》在《信传》内,《汉书》已详其事于《高纪》,故《信传》不复叙。
蒯通说范阳令降武信君,又说武信君以侯印封范阳令。《史记》在《张耳陈余传》内,《汉书》另立《通传》详其事,故《耳余传》仅摘叙数语。
卢绾反,高祖亲击邯郸,即用赵人为将。《史记》详于《绾传》,《汉书》入《高纪》,故《绾传》不载。
《史记 韩信传赞》另提出信贫时葬母,度其旁可置万家,以见其志度不凡。《汉书》则以此叙入《信传》。
韩信将击齐,闻郦食其已说下齐,欲止。蒯通曰:“将军受诏击齐,宁有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