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移。利番人之愚,又欲番人之贫;愚则攫夺惟意,贪则力不敢抗。即有以冤诉者,番语咮离,不能达情;通事颠倒以对,番人反受呵谴。是举世所当哀矜者,莫番若矣!乃以其异类且歧视之,见其无衣,曰:『是不知寒』;见其雨行露宿,曰:『彼不致疾』;见其负重驰远,曰:『若本耐劳』。噫!若亦人也,马不宿驰、牛无偏驾,否则致疾;牛马且然,而况于人乎?抑知彼苟多帛,亦重绨矣,寒胡为哉!彼苟无事,亦安居矣,暴露胡为哉?彼苟免力役,亦暇且逸矣,奔走负戴胡为哉!异其人,何必异其性(「稗海纪游」)!

  贌社之税,在红夷即有之。其法:每年五月初二日,主计诸官集于公所,愿贌众商亦至其地。将各社港饷银之数高呼于上,商人愿认,则报名承应;不应者减其数而再呼,至有人承应而止。随即取商人姓名及所认饷额书之于册,取具街市铺户保领,就商征收,分为四季。商人既认之后,率其伙伴,至社贸易。凡番之所有与番之所需,皆出于商人之手;外此无敢买,亦无敢卖。虽可裕饷,实未免于累商也。台湾南北番社以捕鹿为业,贌社之商以货物与番民贸易;肉则作脯发卖,皮则交官折饷。日本之人,多用皮以为衣服、包裹及墙壁之饰,岁必需之。红夷以来,即以鹿皮兴贩,有■〈鹿外西内〉皮、有牯皮、有母皮、有獐皮、有末皮。■〈鹿外西内〉皮大而重,郑氏照斤给价;其下四种,俱按大小分价贵贱。一年所得,亦无定数;伪册所云捕鹿多则皮张多、捕鹿少。则皮张少。盖以鹿生山谷,采捕不能预计也(「诸罗杂识」)。

  交纳鹿皮,自红毛以来,即为成例。收皮之数,每年不过五万张(或曰万余张)。牯皮、母皮、末皮、瀞皮、■〈鹿外西内〉皮分为五等,大小兼收。伪册报部,并未有止用大鹿皮及山马皮之说(「东宁政事集」)。

  文身,皆命之祖父。刑牲,会社众饮其子孙至醉,刺以针,醋而墨之。亦有壮而自文者。世相继,否则已焉。虽痛楚,忍创而刺之,云不敢背祖也(「诸罗志」)。

  每秋成会,同社之人赛戏、饮酒过年,名曰「做年」。男妇尽选服饰华丽者披裹以出,壮番结五尺鸟羽为冠。酒浆、菜饵、鱼鲊,席地陈设,递相酬酢。酒酣度曲,为联袂之歌。男居前二、三人,其下妇女连臂踏歌,曲喃喃不可晓;声微韵远,颇有古意。每一度,齐咻一声,以鸣金为起止(「台湾志略」)。

  夫妇亲昵;虽富,无婢妾僮仆,终身不出里闬。行携手、坐同车,不知有生人离别之苦。不为窃盗穿窬、不识博奕;种织、渔猎、樵采之外,浑乎混沌之未凿也(「诸罗志」)。

  巡使按年巡历南、北二路,抚赏番黎,宣布圣泽。凡至一社,土官妇女远迎马前,意甚诚切;有跪献「都都」者。张鹭洲侍御有诗云:『争迎使节共欢呼,骢马前头众妇趋;首顶糍盘陈野食,大官曾未识都都』。按「都都」与内地糍团略同(台海采风图)。

  雍正十二年,南北各番社立社师,择汉人之通文理者,给以馆谷,教诸番童。递年南北路巡历,宣社师及各童至,能背诵「四子书」及「毛诗」。岁、科与童子试,亦知文理;有背诵「诗」、「易」经无讹者;作字颇有楷法。番童皆剃发,冠履衣布帛如汉人。有番名而无汉姓(同上)。

  番俗以女承家,凡家务悉以女主之;故女作而男随焉。番妇耕稼备尝辛苦,或襁褓负子扶犁;男则仅供馌饷(同上)。

  郡邑附近番社,亦三、四月插秧。先日,猎主酹酒祝空中,占鸟音吉,然后男女偕往插种,亲党饟黍往馌焉。番地土多人少,所播之地一年一易,故颖栗滋长,薄种广收(同上)。

  番稻七月成熟,集通社阄定日期,以次轮获。及期,各家皆自蠲牲酒以祭神;遂率男女同往,以手摘取,不用镰铚。归则相劳以酒(同上)。

  社番择空隙地,编藤架竹木,高建望楼。每逢稻田黄茂、收获登场之时,至夜,呼群扳缘而上以延睇遐瞩;平地亦持械支柝,彻晓巡伺,以妨奸宄。此亦同井相助之意(同上)。

  收成后,于屋傍别筑室,围以竹箙、覆以茅苫;连穗倒而悬之,令易干,名之曰「禾间」。其粟名倭,粒大而性粘,略似糯米;蒸熟摊冷,以手掬而食之(同上)。

  番无碾米之具,以大木为臼、直木为杵;带穗舂,令脱粟,计足供一日之食。男女同作,率以为常(同上)。

  番女织杼,以大木如栲栳,凿空其中,横穿以竹,使可转;缠经于上。刓木为轴,系于腰,穿梭阖而织之。以树皮合葛丝织毡,名曰「达戈纹」;以色丝合鸟兽毛织帛,采各色草染采,班斓相间。又有巾布等物,皆坚致(同上)。

  番已娶者曰「暹」,调奸有禁;未娶者名「麻达」。番女年及笄,任自择配。每日梳洗,麻达有见之属意者,馈鲜花、赠芍归荑,遂与野合;告父母成「牵手」焉(同上)。

  番俗初产,母携所育婗嫛同浴于溪,不怖风寒。盖番性素与水习,秋潦骤降,溪壑涨盈,腰掖葫芦径度如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