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集,即以「湄龙」名。华亭徐孚远为之序,以黄、纪比欧、苏,以许国兄弟比之文忠、文定;当时称为不愧云(摘林霍「续闽书」及「湄龙堂集」各序)。

  黄石斋「史勺」叙:『纪南书负才甚高,出语妙天下。其所著「史勺」,论核古昔上下三千年,疑难正反尽之矣。古今论史之言,几数百家;其最著者,柳子厚、吕东莱、苏子瞻、胡明仲。子厚肆而曲、东莱腴而肤、子瞻疏而直、明仲详而碎,南书所作犹是四家而辩博醇雅,不为诡激之论。观其所论,董江都、王茂宏、温太真、寇平仲诸贤,各有意乎?正直忠厚之裁也。其所由来去,世之持锋剡、骋骤纵横者远矣。老泉喜权变、习短长之言,卒为和仲厉箕;如南书所云,与石青并树龙门无疑也』。

  徐闇公序:『自隋、唐以前,用人无方。是以安石盘桓,便有公辅之望;崔骃未仕,人主巳叹其文才。时之所推,即见拔擢无出身之限也。其时大臣荐士,咸致通显;自非子桑之于孟明、酇侯之于淮阴,灼然着效,亦未有称焉。后代既设科目,士苟不出于其间,即轶才通识,无由自致天阶。而后欧阳公荐苏明允、近日石斋黄先生荐南书纪公,以为千古仅事。然宋时士犹有从他途进者;筮仕以后,以特恩奏名,亦间有之。我明自数十年以来,资格逾峻;虽以烈皇帝发愤,屡廑明诏,广开用人之途,顾当事守常格牢甚,卒无以殊才称上意者。然则纪公之得此于黄先生,方之明允,不更伟与?抑前代馆阁,次第迁除;递出递入。我明馆职之选,皆定于筮仕之时;虽北地信阳、济南、琅琊诸公著述炜煌,皷吹昭代,可谓盛矣,而终不得厕身金马之署,识者不无遗恨。今纪公虽晚遇乎!然召对宣室、濡笔玉墀,览其文而嗟叹之,遂擢在内翰,撰次实录,记法起居,成一代之史;诸公之所不得而纪公顾得之,其于遇、不遇何如也?即明允仅与修礼书,书成得沾一命,其见知于人主,未可与纪公同日语矣。余又观明允所撰「秘书」及论御将之法,盖亦有志功名者,卒未得施用;纪公痛邦家之殄瘁、愤桑梓之沦胥,纠合义勇,独克岩城,其所布置有大过人者。而天不假年,赍志以没;使果竟公之设施,闽事亦未可知也。然则公岂仅以文章自命者哉!而黄先生又岂仅以文士待公者哉!黄先生既殉节于前,而纪公复尽瘁于后。黄先生之能知人、纪公之不负所举,相得益彰;于欧公之荐明允并称千古,有以也。以明允之为父,有文忠兄弟为之子,故明允之名益显。今纪公之子石青,文章义节表表自立,度其所至,将不减文忠;而其次诸子森森,各有头角,安知无有文定者继其后乎!纪氏之媲美苏氏,日可俟也。余少也,杜门寡游;虽私淑黄先生,久未得至于其门。乙酉入闽,道信州,始克晋谒先生;先生一见如旧识,又为疏荐于朝。今黄先生与纪公皆古人矣,踽踽侨寓,与石青往还岛上如兄弟。故于纪公集成,为聚其大都,又于黄先生识山阳之恸也』。

  纪许国,字石青;文畴长子也。年十六,为诸生。从父讲学邺山,弟子二百余人。许国最少,黄忠端许以掉臂独行,又赠之诗曰:『苍芒千古留石青,不与世界争零星』。着有「丁史焦书」数卷。崇祯十五年壬午,举于乡,为临川揭重熙所取士;与同榜莆田林说、林尊宾,有三异人目。着有「同岑草」一帙。明年,计偕北上,以所著书投,宫允马世奇大奇之。北都变,有「望燕吟」一卷。

  后从其父举义,避地鹭岛。四明沈宸荃荐于鲁监国,授礼科给事中;不就职。广平路振飞荐于永明王,以道阻不果行,留滞岛上。郑成功欲致之幕府,竟不能屈。所居曰吴庄,闭门著述,与流寓诸公相交善。客至,出脱粟饭、烹薯芋,相对欷歔。每岁孟冬既望之二日,具巾袍入普陀寺南望遥拜,凄绝而返;或登山眺海,四顾潸然。忠愤忧愁之意,一寓于诗文;而流寓诸贤之志迹,皆藉许国以不泯也。

  居十五年而卒,年四十有一。所遗「吾浩堂诗、文集」,皆同里林霍为之序(「县志」、「续闽书」、「异人集」合纂)。

  纪保国,字安卿;文畴季子。幼随父兄浮家鹭岛。及长,日取父兄所著遗书,闭户编辑。落发披缁,携一瓢出游五岳;林霍为序以送其行,并序其诗。诗尤清隽绝俗,飘飘如其人(「读闽书」)。

  林霍序:『陟华登岱,而意见乃别。余有志遐览久矣,顾学业荒陋,不足论交海内岩穴之士;兼困贫久,山装莫具,携袂无从。即丹霞名胜有黄公之讲坛在焉,企其人、读其书、淑其教,而不得一凭吊其处;况武彝、霍童、天台、雁荡与夫吴、蜀、周、秦之墟耶?吾友纪子安卿,与余同志,每以是为叹;尝慨然欲投迹空门,以一瓢游五岳。余心奇之,而难其事。盖君年少,名家子也。当太史公扬旌梓里,赍志以没,君犹在怀间;及从仪部公遁鹭州上,当余庚寅岁与公论业倡酬,君犹未知学。距今曾几何年,而仪部公亦逝矣,君欲以师伯氏者转而师余。余愧君之知,窃喜太史公之有后;渊源有自,信不诬也。余所以难君者,以太夫人在上耳;且有偕隐之歌,能不眷然于怀耶?君曰:「吾上有诸兄,高堂菽水,不忧侍奉。吾之托空门,亦犹徒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