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以象大内北台丹垩,俨然皇居,上筑箭垜、驰道,已预设不逞之谋,近且摆列发烦,神飞炮、百子铳、佛郎机,各样火器,放则百丸齐发,杀人千步之外,人情汹汹,无敢宁居,此何等景象?
臣等因谍而得其凶谋首恨往者,寃聚之众,欲尽杀闽省官民,而据城招倭以叛。次谓粤人之拒其去,欲带勇敢千人自卫,而用前所刼臣计,执粤中,命臣而入其省,其长系陈豸欲于兴兵屠省之日,拘于军前为质,今豸遭禁,日则仅给粝食,夜则严扄暗阱。
夫礼下公门式路马,乃皇上所礼使之臣,而凶珰擅执之、僇辱之;寀宁知有君耶?夫寀剥民一十六年,富踰万乘,力赡三军,实养成其不掉,而身为叛逆,蔑弃君父,囚奴缙绅,为二百年未有之事,不特皇舆之内,无不惊心动魄,使外夷听闻中国,有阉竖擅执王臣,而朝廷不能问,则君权轻于鸿,毛国事将至瓦解,恐因此而启戎心,关系非细故也。今闽民榜示通衢,欲杀寀以救豸,并雪杀人放火之雠,寀日夜治兵,欲行屠灭。寀与闽民已成不共之势,即臣等多方抚戢,谕以待旨,而众怒欝勃,窃发难料,傥岛夷恃寀内变,五日海程扬帆卒至,即闽省阽危,天下响震,宁惟一时之害哉。顷皇上不以臣愚。误任闽抚,若臣贪位,固禄侪俗茍同,不以民瘼吏治加意,是臣负皇上为不忠;今臣不避危险,以捋虎不爱死,亡以报国,乃民被杀,而不能伸孤寡号天之寃,官被执而不能洒冠裳涂炭之祸,斩孤雏,而忌器叩九阍,而不应是皇上负臣,而臣负此心至于目击危乱,如厝火积薪,扑之不能,置之不可,跋胡疐尾,进退维谷,徒有痛哭流涕,叹生之不辰耳。惟皇上念陈豸一日不释,则百姓恨深一日,而释豸以雪其耻。髙寀一日不诛,则国家祸深一日。而诛寀以正其刑,仍弛无艺之征,以苏憔悴,则雷霆雨露,一时并施,庶可转乱为治。否则闽事有不忍言者矣。 

第五疏 为珰变。胪陈已数,愚臣诚信未孚尸位,非宜循分、引退事臣;惟人君不能任未信之臣,志士不能受虚拘之禄,若显用其人、而阴疑其心,虽忠告如药石、必以为鸩毒而不食矣;既任以事、而仍夺其权,虽强颜而展采、皆视为土偶而弗灵矣。
方今朝多上哲,野有遗贤,奈何以臣之未信,具员节钺,致皇上惩毒废药,一方受病,浸至不救,又令臣以枯丛受土,偶之媟嫚哉。
以税监髙寀害民、贼国、通外夷、囚命官,具疏四陈而槩置不报,岂不知三谏不听,再渎而厌,祗以奉身求退,遑其恤后,臣子之心不若是恝也;故终为皇上再申前说,如下堂之妇,一数臧获之奸夫,皇上诎臣言,若不闻,必以前疏枚举未足尽信耳。顾言出慿虚驾空,则可无信,言出隔别浪传,则可无信。
如寀僇辱陈同知,囚系三月,两次大行皇太后诏到,凡在臣工,俱出郊恭迓,寀深拱不臣,且怙终拘执陈同知如故,曾不得出涂炭以尽臣礼,此非臣以释为禁也,寀造船通倭,违禁之物,无所不有明竖,上用黄旗大书“总督闽广”,使官兵不敢盘诘,乘风往来海上,飞报旁午,谁得稽留。今二船见泊会城,船哨周桂等看守,可据此、非臣以无为有也。其被杀潘六等尸,亲见在号寃,白骨暴野,被烧郑钦等,露居见无栖托,一望焦土俱凿凿,人有主名。此非臣以生为死,以伪为真也。且寀自踞闽之始,即勾引红毛番,皇上允,前抚臣之奏寝,遂公然以军资禁物载输于倭,资宼召兵,祸在不逺。税既有司征解,此外即有孝顺,私进皇上度不过二三万止矣。乃寀假托剥夺,按各属记籍。及海洋商舶,岁得数万他金珠寳玩派取无价者,不可胜计。在闽一十六年,总得数十余万金,每进税银,杠数动踰百计,驿递钞关可查。一至德州,先以其半,假作商货,分途窃运,及抵雄县,又以十之六七,公行装入文安,厚藏私室,所献皇上,曾不满百中之一耳。皇上明眷南顾念此巨万之数,非横夺民间,从天降乎?从地出乎?闽八郡多不食之土,民以贩鬻为生,人人而夺之、岁岁而刦之,非寃殒于刑逼,即自经于沟,渎比屋而是,呼号震天,君门万里,虽隔絶不闻。
以寀家之金银山积,即闽民无罪而死,无告诉者当以国量矣。此亦事理之真,而确乎有据者,若犹以为未信,则见在拘执同知、打造海船、放火杀人亦不可信耶?海内方骇为非常之变,而皇上故纵寀,使行意自如,欲杀人、则立斩数十余命,碎其尸使无所葬;欲放火、则立毁三十余家、赤其地使无所依;欲通倭、则操驾巨舰横行海洋,而大小将领无敢置喙;欲执官、则辱陈同知于囚奴。而地方之抚,按目击而莫可谁何。
臣若丧节,隳守一切,望寀风旨,悉置不问,则皇上严勅臣以抚安军民,整饬庶僚者,为何事?而臣受节钺叨居督抚,而抗颜司道之上者为何官?于此而犹恋尸位之爵禄,安犬马之豢养,不亦羞朝廷、辱缙绅哉!则臣之去,在情理固然,而势亦不容已者矣。
臣当髙寀胁辱之后,已决意拂衣,然犹低回迟速间者,诚望皇上以臣言,除寀出闽,民汤火之余,庶几不负明恩,而后一去谢寀。
今皇上疑臣以义不可留而去,去等耳第不能博寀之,去稍裨地方而仅以明已之志,臣实媿之然,国体之全毁,闽土之安危,实系寀之去留,所关非小非。斩寀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