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逆天时,非废祭祀,非不祷祀也,然而上天出此变者,晓谕陛下以简宗庙也。宗庙以承承力重,故古先帝王即位之始,必有副贰,以重宗庙也。陛下即位以来,虚副贰之位三十五年矣。臣近奏择宗子贤者,优其礼数,试之以政,系天下人心,俟有圣嗣,复遣还邸。及今两月余而不决,政所谓简宗庙也。此天变所以发也。伏惟陛下深念宗庙之重必有副贰,以臣前一章降付执政大臣,速为裁定,以塞天变。』
镇以五月三日初上疏。此云两月余,则当在七月十日庚寅未谢晴前。或两月余字误,更详之。
七月,文彦博等共议建储,未尝与西府谋也。枢密使王德用闻之,合掌加额曰:『置此一尊菩萨何地?』或以告翰林学士欧阳修,修曰:『老衙官何所知?』于是上疏略曰:『自古人君必有储副,所以承宗庙之重而不可阙者也。陛下临御三十余年而储副未立,此久阙之典也。近闻臣僚多以此事为言,大臣亦尝进议,陛下圣意久而未决,而庸臣愚士知小忠而不知大体者因以为异事,遂生嫌疑之论,此不思之甚也。且自古帝王有子,至三二十人者甚多,材高年长罗列于朝者甚众,然其为君父者,莫不皆享无穷之安,岂有所嫌而斥其子耶?若陛下鄂王、豫王在,至今则储宫之建久矣。世之庸人偶见陛下久无皇子,忽闻此议,遂以云云尔。且《礼》曰:「一人元良,万国以正。」盖谓定天下之根本,上承宗庙之重,亦所以绝臣下之邪谋。自古储副,所以安人主也。若果如庸人嫌疑之论,则是常无储副则人主安,有储副则人主危,此臣所谓不思也。臣又见自古帝王建立储副,既以承宗庙之重,又以为国家美庆之事,故每立太子,则不敢专其美,必大赦天下,凡为人后者,皆被恩泽,所以与天下同其庆喜,然则非恶事也。汉文帝初即位之明年,群臣再三请立太子,文帝再三谦让,而后从之。当时群臣不自疑而敢请,汉文帝亦不疑其臣有二心者,臣主之情通故也。五代之主或出武人,或出养子,如后唐明宗,尤恶人言太子事,群臣莫敢正言。有何泽者尝上书乞立太子,明宗大怒,谓其子从荣曰:「群臣欲以汝为太子,我将归老于河东!」由是臣下更不敢言。然而文帝立太子之后,享国长久,为汉太宗,是则何害为明主也?后唐明宗储嗣不早定,而秦王从荣后以举兵窥觎,陷于大祸,后唐遂乱,此前世之事也。况闻臣僚所请,但欲择宗室为皇子尔,未即以为储贰也。伏惟陛下仁圣聪明,洞览古今,必谓此事国家之大计[3],当谨审而不可轻发,所以迟迟尔,非恶人言而不欲为也。然朝廷大议,中外已闻,不宜久而不决。昨自春首以来,陛下服药,大臣侍于左右,如人子之侍父,自古君臣,未有若此之亲者也。下至群臣、士庶、妇女、婴孩,昼夜祷祈,填咽道路,发于至诚[4],不可禁止。以此见臣民尽忠,蒙陛下之德厚,爱陛下之意深,故为陛下虑也。今之所请,天下臣民所以为爱君计也,陛下何疑而不从乎?中外之臣既言陛下圣躬康复,又欲见皇子出入宫中,朝夕问安侍膳于左右,然后群臣奉表章为陛下贺,辞人墨客称述本支之盛,为陛下歌之颂之,岂不美哉?伏望陛下出于圣断,择宗室之贤者,依古礼文且以为子,未用立为储副也。既可以徐察其贤否,亦可以俟皇子之生。』疏凡再上,皆留中不出。
韩琦旧传云:欧阳修因水灾再上疏,皆留中。修传亦云水灾即嘉祐元年事,而修传乃于作枢副后载之,误也。修奏议自有日月。王德用事据江氏《杂志》,误云富、范。盖误以文为范也,今改之。
知制诰吴奎言:『王者以社稷为本,宗庙为重。社稷必有奉,宗庙必有主。陛下在位三十五年而嗣续未立,今之灾沴,乃天地祖宗开发圣意,不然,何以陛下无大过,朝廷无甚失,辄降如此之灾异?在《礼》,大宗无嗣,则择支子之贤者。汉成之于哀帝,孝和之于安帝,皆兄弟之子也。若以昭穆言之,则太祖、太宗之曾孙;以近亲言之,则太宗之曾孙,陛下所宜建立,用以系四海之心者也。况陛下春秋犹盛,俟有皇子,则退所为后者,颇优其礼数,使不与他宗室等,亦何为而不可?臣愿陛下勿听阴邪巧说,以误大事。使万一仓卒之际,柄有所归,致宗庙社稷不血食,书之史册,为后世叹愤。臣不愿陛下以圣明之质,当危亡之比也。臣恐此事不宜优游,愿速以时裁定,定之不速,必有奸人阴贼其间,然亦不独为陛下之过,辅弼之臣,未闻力争,致宗祀无本,郁结群望,感召沴气,毒流天下,所宜深罪。推之咎罚,无大于此。』殿中侍御史吕景初亦言:『此阴盛阳微之戒也。商周之盛,并建同姓;两汉皇子,多封大国;有唐宗室,出为刺史;国朝二宗,相继尹京,是故本支强盛,有磐石之安,则奸雄不敢内窥,而天下有所系望矣。愿择宗子之贤者,使得问安侍膳于宫中,以消奸萌,或尹京典郡,为夹辅之势。』
八月,司马光又上疏,其略曰:『以臣之愚,念当今甚大而急者,未有过于本根未建,众心危疑。释此不忧而顾彼三者(谓河患、积储、边寇),是舍其肺腑而救四肢也,不亦左乎?借有高才之臣能复九河之道,储九年之食,开千里之边,而本根未建,尚何益也?况复细于彼三事哉!今陛下圣体虽安,而四方之人未能遍知,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