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为朕条画之。』又诏翰林学士、三司使、知开封府、御史中丞曰:『欲闻朕躬阙失,左右朋邪,中外险诈,州郡暴虐,法令非便民者,及朝廷机务,其悉以陈。』皆给笔札,令即坐上对,而宰相陈执中固辞,上复敦谕,至于三四,乃听两府归而上之。时枢密使夏竦知执中不学少文,故为帝谋,以策访大臣而使条对。竦意实欲困执中也。执中方力辞未许,参知政事宋庠进曰:『两汉对策,本延岩穴草莱之士。今备位政府而自比诸生,非所以尊朝廷。请至中书合议上对。』许之。论者以庠为知体。
八月壬申[6],殿中侍御史何郯言:『执中昧经国之大体,无适时之长材。当四方多事之秋,陛下欲倚之使致太平,固不可望也。今陛下用执中,则失天下之心;退执中,则慰天下人望。陛下岂可虑伤一执中之意,而不念失天下之心?失天下之心而欲天下之气和,不可得也。伏望圣慈依臣前奏,罢免执中,以慰天下之望。臣于大臣固无嫌隙,不避其威权而言者,盖虑陛下以淫雨未止,忧劳过甚,不责臣下而引咎圣躬,所以欲乞退强戾专恣之人,免致壅蔽,使上下情通,则灾异可除,和平可致。兹事所举,系国家利害甚大。伏惟圣心,断之不疑,速赐裁决。』
皇祐元年八月壬戌,工部侍郎、平章事陈执中罢为兵部尚书、知陈州。先是,河决民流,灾异数见,执中无所建明,但延接卜相术士。言者屡攻之,因论执中越次用李中师为府界提点,及吕昌龄等出入门下,喜进无学匪人,不协众望。而执中亦以足疾辞位,自陈不愿为使相、大学士。诏从其请。翰林学士孙抃当制,遂除尚书左丞。文彦博、宋庠言恩礼太薄,乃命学士院贴麻改命之。
据陈绎《拜罢录》载,执中为言者所攻乃罢,下制云:『间以河道溢决[7],民版流移,露章祈退,故从其请。』而《实录》、正传、附传但云执中以足疾辞位,不载其尝被言也。疑本传或有缘饰,今从《拜罢录》。
韩欧石以论救范富等责罢
庆历五年三月己未。杜衍、范仲淹、富弼既罢,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韩琦上疏言:『陛下用杜衍为宰相,方及一百二十日而罢,必陛下见其过失,非臣敢议。范仲淹以夏人初附,自乞保边,朝廷因而命之,固亦有名。至于富弼之出,则所损甚大。臣始不敢容易奏陈,虑言事臣僚与搢绅高识之士必有为陛下别白论列者。数日观听,略无一人启口,得非惜身畏祸,人之常情?臣受国重恩,备位枢辅,若事有干国家之大计、惑天下之耳目,岂可偷安固禄,隐而不言?窃见富弼大节难夺,天与忠义。昨契丹领大兵压境,致谩书于朝廷,仓卒之间,命弼为使。弼割老母之爱,蹈不测之祸,以正辨屈强寇,卒复和议。忘身立事,古人所难,故近者李良臣自北来归,盛言北朝自其主而下,皆称重之。陛下两命弼为枢密副使,皆弗有其功,辞避不受。逮抑令赴上,则不顾毁誉,动思振缉纪纲,其志欲为陛下立万世之业耳。去年秋,北朝点集大兵,声言讨伐元昊。朝廷未测虚实,弼以河朔边备未完,又自请行。于今在外,已是半年,经久御戎之术,固已蓄于胸中。事毕还朝,甫及都门[8],未得一陈于陛下之前,而责补闲郡,中外不知得罪之因,臣亦痛弼有何负于朝廷,而黜辱至此?臣恐自此,天下忠臣义士指弼为戒,孰肯为国家之用,所损岂细故哉?臣固知朝廷成命不可追改,然尚有一策可救其失,愿陛下试加详择。臣窃见近日李用和多疾,陛下欲召李昭亮赴阙管殿前司事,而武臣中求一代昭亮者,皆难中选。臣谓陛下不若因此改弼知定州,仍兼部署之职,遣一中使宣谕,令赴阙奏覆河北公事赴任,俟其陛对,慰而遣之。弼素秉忠义,又感此恩,惟思效死,岂敢更以职任为意,别有论列?如此,则朝廷以北事专委富弼,以西事专委范仲淹,使期久经营,防二寇之变,朝廷实有所倚。又北人素知弼威望,亦可以柱其轻发之意,若无事则弃于闲郡,有事则责令捍边,不惟措置失事,亦自国家失体。臣所以不避朋党之疑,思一悟于圣聪者,盖以臣下朋党,本求进身。今臣叨窃宠任,班著已优,不能惜事寡言,随众上下,渐图进用,而救辨得罪之臣,自取祸患为朋党,不亦拙乎?愿陛下察臣此心,则朋党之疑自解。兼近日臣僚多务攻击忠良,取快私忿,非是国家之福,惟陛下久而察之。』疏入,不报,而董士廉又诣阙讼水洛城事,辅臣多主之。琦不自安,恳求补外。辛酉,琦罢枢密副使,加资政殿学士、知扬州。
是月,欧阳修上疏曰:『臣闻士不忘身不为忠,言不逆耳不为谏诤。故臣不避群邪切齿之祸,敢冒一人难犯之颜,惟赖圣慈,幸加省察。臣伏见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等,皆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继而罢,天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贤,而不闻其可罢之罪。臣职虽在外,事不审知,然臣窃见自古小人谗害忠良,其识不远。欲广陷良善,则不过指为朋党;欲摇动大臣,则必须诬以专权。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为一二求瑕,惟指以为朋党,则可一时尽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蒙信任者,则不可以它事动摇,惟有专权,是人主之所恶,故须此说,方可倾之。臣料杜衍等四人各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