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宣大乎?督师之败,以朝廷趋战,全军一掷。都督之死,以王佥事沮其出战,坐困孤城。呜呼,昔人言:”耕则问奴,织则问婢,阃以外将军制之。“乃一则欲守而不得守,一则欲战而不得战,以致金汤失险,干城同殉,国家大事,从兹而去,是谁之咎哉?蔡忠襄之死,与周都督相类;然提三千弱卒,往来奔命于二千五百余里之间,即不归太原,势必不支,非宁武比。独汪宗友者,始以羽书招之,旋以不守河劾之;至福王时,犹以不守河为失策,赐谥赐祭葬而不予赐荫,尤可叹耳。忠襄既解任,仍以死殉,视已受命而徘徊河上者何如?若都督之见贼,意在保全百姓,而百姓愈乐为之死,忠义之感人如是哉?
被磔后,材官张某裒其骸而葬之东门之外。至今宁武士民过其地者,莫不为之流涕焉!谥曰忠武,又奚愧焉?“
◎关西二烈流贼初扰关中,三原在籍副都御史焦源溥,及泾阳在籍佥事王征,皆聚众筑堡,缮甲储粮,以卫桑梓。当是时四方云扰,贼众往来飚忽,秦地几无坚垒,独二县之民安居无恐者,两人力也。已而西安陷,郡县皆从贼,自成伪行仁义,胁用才望之士,以收人心。先遣兵劫源溥至西安,见其修髯方面,仪观伟甚,特起加礼,欲重用之。源溥曰:“吾纵不能起兵恢复,终不与诸逆俱生。”因说自成以逆天不祥,宜翻然改悔,归命天子,立功自赎,可致封侯。词气恳切,贼不忍杀,纵之归。又遣兵至泾阳胁征,征闻之,引佩刀坐于门曰:“贼使至,我必以颈血溅之。”子永春跪请曰:“大人毋自苦,儿今走西安请死,以代大人。”征曰:“若代吾死,死孝;我誓自死,死忠;各行其志可也。”遂绝粒不食。越五日,永春得释归,跪进汤饵,征曰:“子之于父,当成其志。”卒挥去,不食而殁。邑人私谥曰:“端节先生。”
源溥字涵一,起家进士;崇祯初,官河东兵备,迁宁武参政,再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罢归。其在河东时,屡与诸将擒杀贼魁;及归自西安,谋东走蒲州,收召旧旅;又欲奔西宁,结羌戎以图恢复;而贼关防甚密,终不得去。每愤激欷,形之吟咏,有“百二山河尚可全,八千子弟今何在?”之句,贼闻而恶之,复执之西安。至之日,贼大宴关中缙绅,出秦府金银器皿分与之,谓曰:“饷乏,公等皆墨吏多金,宜各出之以助军需。”且令左右露刃胁之,皆战栗署诺惟谨。次至源溥,源溥张髯目,以笔掷自成曰:“瞎贼,吾安得金?且汝不闻王嘉胤、紫金梁之事乎?我歼渠时,汝始为贼锉草扫马矢耳!”自成大怒,立磔之。
征字良甫,一字葵心。时有邱东周者立刺自成,不克而死。而源溥之兄源清字湛一,葵心之友袁养和,亦以拒召绝粒而死。其遁入山者:泾阳则兵备杨国柱,举人周;三原则举人周昌祚。
◎秦晋宗人明太祖二十六子,马后生者五:长懿文太子,次秦王,次晋王,次成祖,次周王。太祖封成祖于燕,封周王于汴,据元宋旧都;而王二王于西北,秦关百二,晋表山河,岂不屹然长城万里,周之鲁卫哉!已而二王早薨,成祖入继,三国嗣王,谊属犹子,本支百世,与国同休矣。迨崇祯之末,大盗横行,屠陷城邑,独周王恭枵出库金数十万,幕兵扼贼。河决后,薨于彰德。至于秦晋后王,甘心屈辱,两国宗人,亦皆束手待毙,未闻有以一矢加贼,与天子分忧急难;而抗节死义者,尤不多见也。意者王人之子孙,狃于富贵,故能自振拔者少欤?抑亦靖难之后,前车是鉴,强干弱枝,积渐之势使然欤?
西安之陷,秦王降贼,中尉谊杲泣曰:“吾不忍见宗国之亡,国主之辱也。
我不死,且愧张长史、徐旗官。“赋诗三章,自投于井——张长史尚纟,旗官徐应魁也——谊杲之外,不食死者,中尉存樨;自缢者,中尉谊纠之子存柘;于是秦宗室有三烈焉。太原之陷,晋王降贼;宗室死义者六人:府学生员霞,霞父慎钲,王府审理慎镂,逸其名者,曰小二,曰长安,又有敏口者任通判,时在龙门,闻变,知其父必不免,辄为位,斩衰哭奠毕,望阙再拜,自缢死。余未有闻焉!而其后贼臣韩文铨捕晋宗室四百余人送西安,悉杀之。叛将陈永福在太原,恐宗人为变,闭门搜捕,得千余人,杀之海子堰,若歼羊豕。嗟乎,是真不幸生帝王家尔!
善夫,顾宁人之言曰:“自古待宗人之失,未有如本朝者。有周用人,必先同姓;汉唐猜忌骨肉,然刘氏李氏之任宰相官中书者多有矣。独本朝庸疏舍戚,既不得筮仕为吏,又限之国城,若无罪而受拘。故不肖者,怙侈放僻,以为民患;而贤者亦第谨身寡过,安于豢养。举天下之宗,无一人任国家之事,以生草泽之心,而来远人之侮。卒之干折枝摧,一时同尽。呜呼,是亦后王之大戒已!”
野史氏曰:“明万历中宗人之文秀,莫盛于秦。有七子者善为诗,崇祯末,六子已逝,而子斗先生谊纠独年至八十;后其子存柘殉节,十余年乃卒。余尝至西安,犹及见子斗先生,然求所谓青门七子合集,已不可得;而三烈之名,世争传之;然则士之所重,固在彼而不在此乎?抑余又闻太原之陷也,中尉长安之母语长安曰:”宗室家终难与贼并立,毋徒取辱。“遂母子同殉。及观贼臣屠灭晋宗,益叹死难诸人,非独节之高